我所有作品都不过是一个美国男孩郊区童年生活的产物。欧洲、亚洲、南美的孩子竟然都能欣赏,这个事实至今让我惊叹不已。——大卫•威斯纳
作为一个成年人,阅读无字书是一种陌生而奇妙的体验。比如这本《海底的秘密》。
一个男孩在海滩边发现一个古老的水下照相机。
相机中的照片洗印出来以后,他看到的是海底奇幻的城市与文明。
最有趣的是最后一张照片,一个女孩手中握着一张孩子的照片,那个孩子手中又握着另一个孩子的照片,如此反复,犹如俄罗斯套娃。
男孩意识到自己是这个相机之前无数有缘人之中的一个。于是,他拍了一张自己拿着照片的照片,又将相机扔回了海中。
潮汐带着相机不断漂流,记录下海底亦真亦幻的动物与奇观……
直到它漂流到又一个海岸,又一个孩子发现了它。
每一次重读,这个故事就变得更丰富一点,背景中的细节一点点敞开,男孩的个性更加鲜明、水下照相机也显得越发神秘,它从何来,又往何处去?它拍摄的那些画面到底是真是幻?
照片中的每一个孩子都只有一张微笑的面孔,却令人对他们的故事浮想联翩——茫茫时空绵延开阔,真实与虚幻之间渐渐不可分辨,仿佛天地之间有一根神秘的纽带,连接着这些不同时空中的孩子。
很多父母看到一本书没有文字,很容易会判断这本书没什么价值——所谓读书识字,半个字没有,岂不是时间与金钱的双重浪费?
这是成年人的成见。我们大部分人的童年里因为没有经历过图画的滋养,因此也对这种媒介的潜质缺乏了解,或心生轻视。
其实,阅读图画是一种很复杂的思维过程。你必须对图片进行基本的解码(时间、地点、人物、氛围),在图像与图像之间建立连接(如果有文字,还要建立文字与图片之间的连接),并进行大量的推断——根据所见得出结论,决定不同的信息之间如何相互关联。
文字越少,越需要读者全神贯注的在场。读者越是专注,越能发现图像中细微的变化与差异。比如在这幅画中,作者既然对这个男孩不着一字,你就必须努力从背景中寻找一切与这个男孩的身份、性格相关的视觉信息。比如他随身携带的放大镜、显微镜、望远镜、水桶、铲子、捕蝶网……
在美国,大卫•威斯纳被尊称为“无字书大师”。他有三部作品得到过凯迪克金奖:《海底的秘密》、《三只小猪》、《星期二》。
不久前,他来中国,在国图办了一场讲座。他谈到自己之所以热衷于创作无字书,是因为无字书乃是最纯粹的视觉叙事形式,也最能刺激孩子的想像力。
“想像力是刺激一个孩子好奇心最强大的工具,”他说,“当一个孩子好奇的时候,他们会提问,会以积极的方式使用他们的心智,思考自己所阅读的内容(在我而言,是图像)的含义。”
“无字书允许——或者说要求——读者按自己的方式诠释自己眼中所见的事物。没有一个文本来讲述故事,因此每个读者读到的都是不同的故事,每个人都与这个故事产生独一无二的连接。没有哪个版本更正确或更合法,因为每个孩子的想像力都是独特的。”
大卫•威斯纳自小对视觉语言有一种天生的敏感。9岁那年,老师在课堂上读了Ray Bradbury的一个短篇小说《夏日的一天》,讲一群小孩在火星上的生活。火星终日暴雨,太阳每七年才能见到一回,而且只有两个小时。那个故事很残酷,但他对火星着了迷,一边听,好像一边能看到每一个场景在眼前发生。“我第一次发现自己视觉化的创造一个故事的能力。”
他在罗德岛设计学院读书的时候曾经尝试过许多视觉叙事的媒介,比如漫画、动画、电影,但最后认定图画书才是最合乎他的理想的媒介。在他看来,图画书的视觉语言看似简单,但实际上表现手法十分精致而复杂。结构上看似有诸多限制,但于限制之中却又包含叙述方式的无限可能。它还独具一种超越其他任何媒介的幽默潜能,“也许只有卓别林和巴斯特•基顿才能将如此全面的幽默元素集于一身。”
那场讲座上,他展示了大量的创作图稿,以展示他是如何“以图画思考”、“以图画写作”,以及创意的魔法如何在纸上发生。但最让我钦佩的,却是他对于一个想法/概念的探索与挖掘,对一个故事的持续打磨,其执着程度,以及所花费的心思与智力,绝不逊于一流的文字作家。
“图像与文字虽然性质完全不同,但同样是用来讲故事。以图片写作与以文字写作的过程比你们想像的要相似的多。当我将图片组合在一起,试图讲述一个故事时,我考虑的东西与文字作者考虑的东西是一样的——角色、情节、设置、节奏……”
他谈到他如何为故事找到一个完美的开头而绞尽脑汁,“我希望读者在第一页就开始好奇,开始思考,就像小说家为他们的小说寻找第一个句子”。
《海底的秘密》的开篇,一只小沙蟹看似困惑的站在一个巨大的眼睛前面
他谈到一个角色是如何进入到他的脑海里的。比如《疯狂星期二》,那原本是他为一本少儿杂志cricket画的封面,那一期封面刚好跟青蛙有关,于是他就画了一只青蛙坐在莲叶上的画面。
青蛙坐在荷叶上的样子,越看越像是外星人坐在一艘飞碟上。
“青蛙一开始看上去有点傻气,但飞起来以后,它们一下子显得很有尊严,高贵,甚至那么点洋洋自得。我想了解更多关于它们的事情。”
有一天,他坐在飞机上,看着空白的素描本,突然想到,“好,如果我是一只青蛙,发现自己突然飞起来了,会怎么想做些什么?往哪里飞?”
他谈到他如何借鉴漫画和电影的多重叙事技巧,以丰富视觉阅读的趣味性。
他谈到如何制造翻页的悬念、期待与幽默感。
经常有人问他,《疯狂星期二》的灵感来自哪里?你是对青蛙有什么情结吗?你是不是有一只青蛙宠物?你是不是住在沼泽地附近?
“事实是,想像力不需要外部的刺激。看一个孩子玩耍,就是看想像力无远弗届的荣光。”
大卫•威斯纳出生于1956年,是5个孩子中最小的一个。他们家住在新泽西的郊区,周围是一片小树林和几英亩未开发的空地。但在他和他的小伙伴眼中却是史前丛林、茫茫宇宙,只要一点点信仰,就能看到翼手龙在头顶盘旋,外星人登陆地球。
很多他在书中挖掘的创意其实都是小时候想到的,比如飞行(尤其是让那些不能飞的东西飞起来)、平行世界、海底生物、变大变小等等。
50年代流行巨型蜘蛛、巨型蚂蚁之类的电影,小小昆虫变成巨型怪兽,或者人被缩成昆虫大小,尺寸一变,日常生活就成了异想世界。
多年前,他曾经为cricket杂志画过另外一幅封面插画,一群外星人的飞碟坠毁在茫茫大漠之中,翻开封底才发现,那个沙漠其实是一个孩子的沙盒游戏。
他一直想把这个想法画成一本书,但苦于没有合适的情节。直到20年后,他无意中在纸上画一个飞碟,画着画着突然觉得很像一个猫的玩具,由此才有了《华夫先生!》这本书。
谁能想到傲娇黑猫的一场小小游戏,竟是一部惊心动魄的战争史诗。
《三只小猪》则是他小时候看动画片得来的灵感。在那个动画片里有一个角色在跑,急转弯时拐的太急,拐到影片之外去了。当它停下来时,发现自己站在胶片边缘,赶紧又跑回去。
一个角色离开故事,进入故事背后的巨大空白——这个“穿越”的概念在他的脑海里酝酿了15年,最后以三只小猪的故事表现出来——因为《三只小猪》是这个世界上最广为人知的一个故事,每个人都可以欣然的跟随三只小猪离开故事,而不至于对它们原本的命运感到困惑。
大灰狼吹气过猛,把小猪吹到了故事之外。小猪逃走了,狼却似乎被禁锢在故事里。
大灰狼被折成了一架纸飞机。
三只小猪驾驶纸飞机离开了故事,寻找一个安全的家园。“如果你是那个故事里的两只小猪,每次都是被狼吃掉,难道你不会有一点动机,想要逃离那个故事吗?”
他们经历了狂野的旅程,还拯救了别的故事里与他们共同命运的角色。
三只小猪在不同的故事之间串场。“在现实之外还有另一个空间,一个无边无际的空的世界,这个空间的概念让我很着迷。”
最终,这些不同时空中穿越而来的动物们都找到了一个安全的家园,从此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所以,他说,“我所有作品都不过是一个美国男孩郊区童年生活的产物。欧洲、亚洲、南美的孩子竟然都能欣赏,这个事实至今让我惊叹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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