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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把那些裸女图片撕掉,
《花花公子》将是
世界上最豪华的文学杂志之一。
《花花公子》的文化先锋性,
体现在杂志访谈上从美国总统到黑人领袖,
从摇滚天王到波普教父,
从拳王到网络巨子,
都上过《花花公子》,或者给杂志供稿。
始终坚持着自己的政治立场,
曾经旗帜鲜明地反对越战和死刑,
也常刊登一些观点尖锐的访谈录或国内知名作家撰写的评论文章。
2017年9月27日,《花花公子》官方推特上发布了创办人——91岁的休·赫夫纳去世的消息,并附上赫夫纳的照片及名句
“生命太短暂,不要活在别人的梦想之中。”
休·赫夫纳于1953年创办《花花公子》杂志,它不但成为全美最畅销的成人杂志,而且行销全球。该杂志使赫夫纳成为百万富翁和风流人物。这个缔造了世界最著名成人杂志的传奇人物,将被葬在美国性感女星玛丽莲·梦露的墓边——这个墓地的位置是他1992年花7.5万美元买下来的。

《花花公子》推文截图
创刊史
大学毕业后,海夫纳曾做过文书、推销员,甚至专门为杂志写感谢信,总之郁郁不得志。在创办《花花公子》之前,休·赫夫纳曾在芝加哥《Esquire》杂志担任策划编辑。因杂志社决定迁至纽约,而他决定留在芝加哥,于是倒腾出了一本自己的杂志。
第一本《花花公子》在 1953 年的 12 月,以众所周知的玛丽莲·梦露裸照登场。
的确,《花花公子》杂志捧红了无数女明星,不少当红女星是它的封面常客。莎朗·斯通、金·卡戴珊、辛迪·克劳馥、麦当娜、帕丽斯·希尔顿等女星都曾登上《花花公子》的封面,就连当今的美国总统特朗普都上过这本杂志的封面——1990 年 3 月份的《花花公子》封面上,正是特朗普和女模特布兰迪·勃兰特。
赫夫纳最初是为了报道一些“邻家女孩”,她们成名的起点就是成为“花花玩伴”(Playboy Playmate)。到 20 世纪 80 年代,已成名的女演员和娱乐明星包括宝黛丽、麦当娜和德鲁·巴里摩尔,都将裸体登上《花花公子》看作是推动事业的手段,而非阻碍。帕米拉·安德森曾经 13 次出现在不同期的《花花公子》中。
对于杂志的宗旨,并非如同国内媒体为了追求点击率而宣扬的那样情色。
什么是“花花公子”?
这份杂志回答这问题时说:
“他是一个无所事事、追求时髦的寄生虫?
决不!
他可以是一个思想敏锐的生意人,可以是一个艺术工作者,一个大学教授,建筑师或工程师。他可以属于各行各业,只要他具有某种观点便行了。他不会把生命视为眼泪,而是幸福的时光;他必须能在工作中找到乐趣;他必须是个敏捷的人,警觉的人、有鉴赏力的人,可以摆脱逆境的人。
这种人才配称花花公子。
我希望出版一份给城市知识分子看的娱乐杂志,以漂亮姑娘的照片作封面,可在开始时保证一定销路,但这份杂志必须有格调,等以后银行有存款后可以提高杂志的素质,减少美女照片。”
“花花公子”意味着高水平的生活、狂野的集会、醇酒与美人,这正是城市知识分子刊物要反映的内容。
特朗普
“追求享乐”是赫夫纳“花花公子哲学”的要义。
在第一期《花花公子》里,他曾写道:“‘花花公子’并不指颓废的享乐主义者。我们所谓的‘花花公子’是一个不把生活看作仅仅是一串辛酸眼泪的人。潜藏在《花花公子》杂志背后的主张是:娱乐和享受是好事情。我们每个人都只在世上匆匆一过,生活应该被过得有品味。性爱本身不仅仅是传宗接代,它是真正让这个世界向前走的动力。”
海夫纳认为,《花花公子》以往之所以能战胜众多的竞争者,就是因为它追求的不只是一种杂志的风格,而是要创立一种生活的风尚,“性”不过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而已。
早期《花花公子》杂志的封面设计中,有相当一部分不仅没有情色意味,而且放在今天看,也丝毫不过时。

《花花公子》标榜自己是“潮流的弄潮儿、流行的仲裁者和政治自由、性自由和经济自由的前卫。”
《花花公子》的出世迎合了当时美国的社会思潮,但海夫纳自己从来都没有想过要成为一个“革命者”,他的目的是要创办一本有“性”内容的主流男性杂志,而这恰好无形之中成了一个非常革命的想法。在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的“性革命”时期,阅读《花花公子》成了叛逆的象征。二战结束不久,经济开始恢复,汽车、避孕药、电视的出现,再加上性研究、城市化和越战的影响,更使大学校园里弥漫着反传统的气氛。
《花花公子》以女性半裸体照为主,谈性、谈休闲、谈生活品位,很快就脱颖而出,成了最畅销的男性杂志。创刊一年后,每期销售就超过了 10万册,最高峰时达到 700万份。当时,阅读《花花公子》成了“懂得享受人生”的代名词。三四十年代,美国青少年的口号是:“长大了要像洛克菲勒一样富有”;六十年代,这口号则变成了:“长大了以后要像海夫纳一样享乐”。《花花公子》被当时激进的文化运动推到了浪尖之上,成了性革命运动的一面大旗。《花花公子》所象征的“性革命”,最重要的并不是性行为的变化,而是媒体公开报道“性”的合法化。
“花花公子”最兴盛的时候,它的企业涉及面非常广泛。“花花公子俱乐部”占据了夜总会的很大份额;此外还有电影业、唱片业、演出、旅馆、运输业、餐饮业、商品、赌场等等。赫夫纳为人们营造的概念是:你可以在“花花世界”内部度过一生,所有的生活、工作、享乐都可以在“花花世界”里面完成。赫夫纳本人就是这么做的。整个 60 年代,他住在芝加哥“花花公子大厦”,几乎没有出过大楼。仅有的两次离开,一次是有人到法院告他,警察把他拖上了法庭。另一次是与女友一起夜晚踩雪。这一本来极正常的行为,发生在赫夫纳身上,居然变成重大新闻。
1967 年他曾出现在《时代》杂志封面上(被冠以风流成性标签的赫夫纳,却对亨利·卢斯创办的这本杂志素来保持仰望的态度),报道题目叫:追求享乐。2000 年芝加哥的一条街道被命名为“赫夫纳路”。
审美史
作为世界上最知名的成人杂志,《花花公子》完美地体现了世界对女性的审美变迁
《花花公子》创刊初期,致力于塑造美国女性两种截然不同的形象:一是乡村女孩般的纯真干净,一是在人性所渴望的情色诱惑。这两种针锋相对的形象被《花花公子》天然融合,它的流行正是因为它创造了矛盾,并驾御了矛盾。
十年过后,纯真渐渐被人抛弃,“自我觉醒”的时代来临,由上世纪 60 年代的叛逆文化所催动。在 1965 年,《花花公子》首次刊登黑人性感女郎的大幅照片,摄影也由室内转向室外:美女们晒日光浴,裸体野餐,或躺在吊床上。
封面女郎也逐渐年轻化,以致于 1958 年 1 月的花花公子女郎因为只有 16 岁而未满 18 岁 ,赫夫纳被控告“怂恿未成年人做出不良举动”而走上了法庭。这场控告,最终因姑娘出具了母亲对她的拍摄书面许可而结束。尽管赫夫纳从此宣布不再刊登未满 18 岁姑娘的裸照,但杂志照片尽可能让女孩显得年轻化。标志性的摄像,便是女郎扎着马尾辫,借助消解年龄的道具来衬托内心的纯真。
然而,尽管看起来女郎显年轻化,但绝大部分都以丰满的脸颊、甜美的微笑和傲人的胸部为特征,胸部圆润光洁得像个气球,反而在摄影师的技术下显得稚嫩。这里面有着赫夫纳的试错成本,曾经出过一期平胸封面,却被读者来信留言让女郎换个工作,而 1967 年 8 月的插页女郎德代·琳达因童颜巨乳而使得读者的求爱信如雪片般飞来。在试错之后,《花花公子》杂志不得不承认胸部尺寸代表着受欢迎度,插页女郎三围尺寸要去平均为35-23-35。 在叛逆的 60 年代,美国男大学生里每四个人中就有一个每月购买他的杂志。
随着医学的进步,开始迎来了人造美女的时代,童颜巨乳的天然形体被爆乳翘臀所取代。1965 年 4 月,《花花公子》首次拍摄了做过丰胸手术的女郎模特。随着技术的进步以及审美观念的改变,重塑后的胸型毫不避讳地迎合人造技术的发展方向。现在,女郎们的胸部不仅巨大到让人难以想象,而且似乎都脱离了万有引力的束缚。随着胸部的膨胀,杂志的尺度也随之扩张,图片的性感尺度也越来越大,传达出的诱惑越来越直白,杂志中的模特女郎下体清晰可见,因为重塑胸部之时,也开始了体毛的修剃。
从 70 年代开始,杂志第一次同时推出两位乃至三位“最佳约会对象”同时出现在同一幅画面之中,同性之间存在着暧昧,互伸纤指为对方解衫,并且以极尽简约的蕾丝和皮草作为情色诱惑的标志饰物。自 1966 年 12 月插页以后,《花花公子》开始展示女性在日常生活中的裸体形象,比如餐厅女仆脚穿红色高跟鞋,此外一丝不挂。在杂志流行的同时,《花花公子》创造出了一种先锋文化,即年轻女子裸露自己的躯体变得再自然不过,与时代的性解放及女权运动相生相伴。
在2015年,《花花公子》宣布过不再刊登裸照。赫夫纳认为, 互联网时代裸体已经过时,色情杂志也不再那么商业化。官方数据显示,《花花公子》的发行量从 20 世纪 70 年代的 560 万册下降到现在的 80 万册。尽管不再刊登全裸照,但该杂志平面模特的姿态依然性感挑逗。花花公子的官方网站已经摒弃了之前的全裸内容,这也为它提供了像“脸书”和“推特”这样的社交媒体平台。网站流量的飙升也使其受欢迎程度与日俱增。对此,《花花公子》官方的回应是:不是《花花公子》变了,而是时代真的变了,大众的审美也变了……
文化性
正如前面所言,如果你认为《花花公子》如国内媒体为了夺眼球而将之称为低俗的情色杂志,那你就真的被骗了。
正如美国读者所深知的那样,这本杂志开启了美国男性追求性文化和时尚生活品位的新时代。情色诱惑,当然是《花花公子》的卖点之一,但绝对不是全部。尽管充斥着裸女图片,但拍摄裸照的摄影师,相当一部分是当代摄影史的领军人物。杂志宣扬的是城市中产的生活方式,也是城市智识阶层的心性所向,除去情色照片和汽车、美酒、服装、体育等男性主题之外,若你了解《花花公子》的作者群,你必定被这本杂志所吓到,并且重新定义《花花公子》的品味:博尔赫斯、纳博科夫、加西亚·马尔克斯、厄普代克、索尔·贝娄、菲利普·罗斯、诺曼·梅勒、冯尼古特、凯鲁亚克、詹姆斯·鲍德温、约翰·厄普戴克、乔伊斯·卡罗·奥茨、斯蒂芬·威廉·霍金和汤姆·克兰西……以致于有人曾如是说:如果把那些裸女图片撕掉,《花花公子》将是世界上最豪华、最有品位的文学杂志之一。
许知远的微信头像就出自《花花公子》1986 年杂志的亨利·米勒访谈
此外,《花花公子》的文化先锋性,还体现在杂志访谈上:1962 年作家 Alex Haley 对爵士乐手迈尔斯·戴维斯的采访、1964 年对作家弗拉基米尔·纳博科夫的采访,1980 年约翰·列侬和大野洋子的采访,且采访恰巧在列侬去世前不久,说到马丁·路德·金和甘地时,列侬预言般地问:“一个和平主义者被人刺杀,这意味着什么?”还有 1976 年总统候选人吉米·卡特的访谈,还有苹果帝国创始人乔布斯的专访。此外,接受《花花公子》访谈的还有迈克尔·乔丹、鲍伯·迪伦、比尔·盖茨等等。总而言之,从美国总统到黑人领袖,从摇滚天王到波普教父,从拳王到网络巨子,都曾上过《花花公子》,或者给杂志供稿。
为展示自己的公共力量,“花花女郎”在1965年亲临越南战场劳军,引起全世界关注
另外,《花花公子》始终坚持着自己的政治立场,曾经旗帜鲜明地反对越战和死刑,也常常刊登一些观点尖锐的访谈录或国内知名作家撰写的评论文章。越战时期,随着美国国内反战游行愈演愈烈,花花公子大胆的表示自己的看法。例如,戴维·哈尔博斯坦发表的《美国化的越南和越南化的美国》,揭示了美国停滞在那个不幸国家的灾难性后果,及这场战争使美国付出惨痛代价,主张个人权利,向往自由与和平。在一些美国人看来,整个60年代,冷战、越战成为《花花公子》的主题;甚至有人认为,越战就是花花公子之战……
这就是《花花公子》,一本被中国读者误读的成人杂志——有人认为,《花花公子》和《纽约客》平分成人读者市场:《纽约客》最初定位的目标读者群是受过大学教育的中产阶级家庭妇女,《花花公子》的目标读者群则是中产阶级职业男性。
对于这个目标群体或者杂志所宣扬的生活品味,赫夫纳在创刊号上如此描述:“我们应该享受这样的生活:在自家公寓中,调上一杯鸡尾酒,准备两份开胃小吃,唱机里放上一段音乐,邀请一位红粉佳人,静静地谈论毕加索、尼采、爵士乐,还有性。”
 美编:羽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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