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阵子在纽约上映了一部电影《最后的达赖喇嘛?》(“The Last Dalai Lama?”)。
这部电影的导演是MickeyLemle,一名业界有资历的纪录片导演,跟拍达赖喇嘛很多年,据说和达赖有很深的交情。这是部给美国人看的典型藏独宣传片,着重于描述达赖作为佛教大师在玄学上的高超造诣,和藏独分子在中国遇到的不公平待遇。
▲ 《最后的达赖喇嘛?》IMDb页面
众所周知,达赖喇嘛在美国人民心中是爱和正义的化身,很多美国人甚至不知道达赖是哪国人,只知道他是众多鸡汤的作者。
出于心血来潮和民族主义的感召,我决定在八月五日下午7:05《最后的达赖喇嘛?》场次开始前在电影院门口抗议藏独运动。
抗议的目的是为了让看这部电影的人知道,世上并不是所有人都持有和他们一样的观点。至于能否改变一些人的观点,我不抱任何希望。毕竟抗议这件事本身更多是抗议者自身的一种发泄。
抗议期间我用相机拍摄了许多驻足的市民,他们有些充满敌意,有些敬佩我的勇气。但大多数人是茫然的,可能他们从未见过站在中国立场上的抗议吧。
我入场观看了电影。在放映结束后的导演问答环节,和导演进行了十来分钟的采访。
抗议前
我首先制作了一张抗议藏独的海报。海报背景是一张黑白偏黄的中国地图,边框为红色,海报正中用白字红底书写了“Tibet Belongs to China”,字体为Gillsans Bold Italic。整体设计借鉴了艺术家Barbara Kruger
▲ 抗议海报
▲ 美国女性艺术家Barbara Kruger摄影作品
抗议开始前,我在唐人街的一家打印店用较硬的海报纸打印了两张海报。打印出来的成品大概是四张A4纸那么大。打印店的小姐姐非常专业,反倒是我有些尴尬,让别人知道自己的政治观点有种被看穿了似的的感觉。
我在地铁站拿着海报,相机延时拍摄
因为担心开始抗议后电影院会拒绝卖票给我,到达电影院后我首先购买了电影票。我找到了挂在电影院门口的达赖电影的海报,举起自己做的海报开始抗议(也就是默默地站着)。
由于这是我第一次进行抗议,我一开始浑身上下都不自在。来来往往的人群里也鲜有注视我的。对于纽约这样一座三天两头都有抗议的城市,大多数居民对于抗议其实是麻木的。再加上藏独也不是什么大新闻,我的抗议实际上和美国人没有太大关系。
随着离电影开始的时间越来越近,有越来越多对这部电影感兴趣的观众看到了我的海报,但大多数也只是和友人对我指指点点,没有和我进行交流。
总的来说,我感受到了很多恶意。对于美国人来说,支持民族自治独立是政治正确。大多数美国人认为达赖喇嘛是一个至善完美的领袖,而我们中国则是对领土贪得无厌的恶人。对于一个生在这样的政治环境里的人,想要跳出这种定式是很困难的。甚至连我自己在抗议过程中也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是需要努力才能坚持自己的观点的。
以下是我拍摄的照片。照片里人们愤怒或不解的眼神是望向我的,同时也是望向所有反对藏独的同学们的。
▲ 这位小哥和我交流最久。他认为我支持独裁,支持屠杀,是一个十恶不赦的坏蛋。
我回应说你才TM被洗脑了。这样来回了很久。
▲ 这位老奶奶一边打手机一边问我在抗议什么。我说是在抗议针对中国的分裂主义势力。老奶奶回应说,对于政治的事情我一窍不通啊,小伙子加油。
▲ 一个亚裔女性悄悄地回头看了我一眼
▲ 刚买了达赖电影的两夫妻
▲ 这对情侣在买电影票前注意到了我
▲ 正在买票的女士撇了我一眼
▲ 看到我有些惊讶的女生
▲ 关切的眼神
就在电影要放映前几分钟。有市民领着工作人员要求我离开,他给出的原因是我在拍摄路人。工作人员向我说明了在这里抗议没问题,但你不能拍摄,要不然就叫警察了。我本想怼回去:在公共场所拍摄只要不用作商业用途是不违法的。但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我还是收起了海报进入了电影院。
▲让我不要拍摄的工作人员
与导演的交流
电影本身的质量我就不多谈了。都是些老掉牙的东西,什么达赖在世上的目的是为了帮助大家摆脱痛苦,他们不恨中国人,中国人有多坏……让我觉得哭笑不得的是,这个导演的想法非常神棍,他认为藏传佛教是一个有2500年历史的研究人内心的科学,没听错,是科学!在纪录片里他拍摄了达赖和心理学学者的合作,从“古老”的藏传佛教中寻找人类心理和性格的规律等等,槽点颇多。
电影放映结束之后,导演出来和大家见面,进行问答。我本来是想问他,达赖喇嘛是中国中央政府给予西藏的称号,一直以来都是需要中国政府确认的。现在中央政府要取消达赖转世又有什么问题?但他没有叫到我,而回答了一些诸如如何转世,如何寻找下一任达赖喇嘛的问题。
观众退场了之后,我在电影院大厅里遇到了导演……
Q: Congratulations on your new film. So I have a question for you. Do you believe in Buddhism? Cause the way you talked about Dalai Lama it seems you are influenced by him spiritually.
恭喜你完成了这部电影。我有一个问题,你是否皈依了藏传佛教?你描述藏传佛教的方式让我感觉你在精神上受到了达赖的影响。

A: Well, he actually told me, don'tconvert, stick to your own religion. As long as you are promoting good and non-violent spirit, you are a good man. Dalai Lama is more than a religious leader, he teaches us how to be happy and enjoy our lives, that's more important. 
达赖实际上和我说过,不要皈依佛教,坚持你自己的信仰。只要你一心向善你就是一个好人。达赖喇嘛不止是一个宗教领袖,他能教会我们如何快乐幸福地度过自己的一生,这样比较重要。

Q: Yes, but what about the specific concepts like reincarnation. You have to believe in the religion to believe that Dalai Lama is reborn 14 times. From my point of view, I saw an ordinary kid who got chosen by a group of old people and has his life chosen for him rather than freedom.
是的,但是我指的是那些比较具体的概念,比如转世。你必须相信藏传佛教才能相信达赖重生了
14
次。从我的角度来看,我只是看到了一个普普通通的男孩子被一群老人选中,从此过上了被束缚的一生。

A: Well, yes his reincarnation is a miracle, but the more important thing for us is to believe in peace and harmony. Many of his teachings are not religious, but a scientific approach for inner peace.Where you from
他的转世是一个奇迹,但更重要的是我们要相信和平与和谐。他的很多教诲不是宗教层面上的,而是探寻内心平静的一种科学方法。你是哪里人
?


Q: China.
中国

A: Yeah, I know, what part?
是的我知道,中国哪里?

Q: Zhoushan. It's an island near Shanghai. I've been in U.S. for x years.
舟山,上海边上的一座岛屿,我来美国
x
年了。

A: So when you grow up, what were you told about Dalai Lama?
那你小时候别人是怎么和你说达赖喇嘛的?

Q: Not much, people in China don't really talked about him too much.
听到的不多,大家不怎么提起他。

A: Come on, are your parents party members?
得了吧,你爸妈是党员吗?

Q: No. Well I can't claim to speak for all Chinese, but I think I can speak for me and my friends. I'm against any separatist movement. I think he is a nice guy personally, but it's a different story if he runs an independent movement. 
不是。我不能代表所有的中国人,但我的观点可以代表我自己和我的大多数朋友。我反对任何针对中国的分离主义运动。我觉得达赖是一个和善的人,但如果他在领导一个独立运动那就得另当别论了。

A: That's what you are trained to believe.
这些都是党灌输给你的。

Q: Here in the U.S., people are fed information by the biased media. I don't see any difference between your country and mine.
在美国这里,你们不也是从充满偏见的媒体那里获取信息。我不觉得我们两国之间有什么不同。

A: Since you are here, you should rethink the information party give you, use your freedom and look for those information by yourself.
既然你都到这里了,你应该重新审视党给你的信息,利用你的自由独立去调查吧。

Q: I have. I've taken history class in U.S., and I've been looking for information in English sources. And that's the independent view point I have. Tibet has been in China for 900 years, ever since Yuan Dynasty. 
我有啊!我在美国大学上过历史课,我有找很多英语文献的信息,反对藏独就是我独立思考过后的结果。从元朝到现在,西藏在中国统治之下已经有
900
年了。

A: You know, when Tibet is a country, it once conquered China. 
但你知道吗,西藏还是一个国家的时候,它征服过中国。

Q: Only parts of China.
只征服了一部分(我以为他在说唐晚期吐蕃占领长安的事儿)。

A: No, all of China.
没有,他们把中国全征服了。

Q: Which history are you talking about?
你在说哪段历史?

A: It's when they united with the Mongolians.
他们和蒙古人(成吉思汗)联合征服中国。

QEver since then, all Chinese government inherited the jurisdiction of Tibet. And Dalai Lama is a title traditionally given to Tibetby the central government.
那之后,所有中国政府都继承了对西藏的管辖。达赖喇嘛这个头衔都是中央政府给与他们的。

A: Well then, China should just let Tibet go.
这样的话,中国(汉族人)应该放弃西藏。

Q: Tibet was once independent just like how Bavaria, Saxony and Burgundy were independent kingdoms, and now they are part of Germany and France. 
西藏曾经是一个独立的国家,就像巴伐利亚、萨克森和勃艮第曾经也是独立的王国,但他们现在都属于德国和法国了啊。

A: Tibet is the biggest colonization in 20th century.
对西藏的殖民是
20
世纪最大的殖民行为。

QOh? I thought that was British in India.
是嘛?我还以为是英国人在印度呢。

A: But Britain has set India free, all the western powers have abandoned their colonies in the 20th century. Well, I don't see this going any where, I can't convince you and you can't convince me. Anyway good luck with everything.
但英国人让印度独立了啊,所有西方国家都放弃了他们的殖民地。好了,我不觉得我们       的对话有什么意义,我们都无法说服对方。祝你好运吧。

Q: Okay, I thought it's a good movie, good luck with everything. 
 好吧。我觉得这电影拍得不错。祝你好运了。
 作者:罗一觉(知乎ID: 罗一觉)
摄影:罗一觉
美编:韭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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