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场 | 迈耶合伙人Vivian Lee：耐心与激情是建筑师的必备素养

今年6月份我们带大家走进了理查德·迈耶事务所，在Vivian Lee女士的带领和讲解下，对事务所有了更多的了解。

这次我们有幸对Vivian Lee女士进行了采访，站在事务所合伙人的角度，给年轻的建筑师们提供宝贵的经验和意见。

以下为访谈内容

Q：您在办公室的主要工作是什么？做设计居多，还是管理居多？什么样的重要品质让您觉得可以胜任这样的角色？

Vivian：有些公司有清晰的组织构架，例如技术组，设计组，项目经理，项目设计师。但在我们公司，角色的定义比较模糊，我们并没有项目经理或项目设计师。所以作为一个核心合伙人，我需要处理很多综合性事务：如与客户开会、处理问题、制定时间表、草拟合同以及做营销方案等等。同时，我要给予公司内部设计团队明确的设计方向和指导，并且审核图纸。

我非常喜欢我所做的工作，因为我从来不想只做设计或管理。建筑是设计、技术和管理的结合。如果我只知道如何做设计，而不知道如何将所有的东西组织起来，最终变成一个真实的建筑，那么这个设计也只能永远停留在纸上。反之亦然，如果我只知道技术或者管理上的事，但没有创造力，那么这个设计也只能是平庸的。

（图为采访现场）

因此在工作中，我仍然会不停地学习。我总是在周末看一些很好的展览来寻找灵感，并且拍照记录。在周一的例会上分享给我的同事们，然后鼓励大家一起尝试这些新的想法。在公司中，每个人都有非常高的标准，优秀的建筑师们也激励着团队不断进行思考。每个人都非常有设计意识，对如何把不同元素组织起来有着深刻的理解。

对于我个人来说，我有一个很好的背景让我来担任这个角色。从学校毕业后，我有五年的时间在意大利工作，那是一个小型设计工作室，主要做世界各地高端精品店的设计，并在此期间我取得了研究生学位。在意大利工作时，我管理了好几个项目。通过这些项目，我学会了如何整合所有的图纸，接触真正的施工过程。由于是室内设计，我对建筑的内部空间有着更细节的认知和理解。这也是我认为成为一个好的建筑师所必备的条件，除了一个大的概念来指导整体设计外，如果从不设计室内，那也无法创造更好的空间。室内设计同样需要概念和认知，并且我相信好的室内设计可以让建筑更好。

（图为采访现场）

Q：理查德·迈耶在项目中的角色是什么？您是如何与他合作的？

Vivian：公司里同时会有很多项目，迈耶并不能全都兼顾得到。所以通常来说，他会选择一些自己感兴趣的项目，投入最多的精力。基本的合作方式就是他画一些草图，然后交给我们用电脑来绘制。有时我们推进了设计，然而他突然出现，拿出一些新的设计想法，彻底改变了一切我们已经花时间弄清楚的细节。有时他也无法将所有的条件都关注到，这时我会提醒他，哪些是有高度的限制或者这个细节我们不能这么做等等。

理查德·迈耶总是有着让你感到惊讶的想法，即使我已经与他一起工作了12年，仍然经常被他的想法所惊喜。同时他也非常注重细节以及图纸绘制的标准，他会教你如何绘制一棵符合理查德·迈耶事务所标准的树。

（图为迈耶事务所手工模型）

当然，迈耶非常热爱用手工模型去表达设计，他认为三维模型是将设计传达给客户的最佳方式。2D的图纸就像是一个雕塑的照片，你只能看到这个雕塑，但无法真实的感受到它。

我们一直坚持着自己的设计方式和理念，这种坚持最终让我认为我们的作品不带有时间的标签。例如道格拉斯之家、千禧教堂这些标志性的建筑，你并不觉得这是７０年代或８０年代的设计，但你知道这就是理查德·迈耶。这是建筑的力量，我们不试图去做一些特别的造型只是由于每个人都在做，因为这不是我们。

（图为Vivian女士在讲解手工模型）

Q：在您看来，整个设计和建造过程中是如何保证施工质量的呢？

Vivian：如果你看我们的图纸你就会发现，我们会非常详细地介绍细节设计。我们不是只做整体的设计然后让别人来设计细节，我们要确保所有的细节都用所设计的方式被建造，以此来提高整个建筑设计和建造的质量。当然，有时候也需要妥协。比如不同的国家有不同的施工方式，这时候就得重新去设计这些细节，以满足当地的条件。

但即使在办公室里你设计出了完美的细节，你仍然需要通过与施工方的不断沟通才能保证这些细节真正的实现。例如我在中国工作时的一个项目，当我和施工方商量选择石材的时候，有两种相似纹理的石材。于是我就向他们解释，哪一个是我们所设计并且坚持想要的石头纹理。慢慢的，他们理解了设计师对细节的在意和坚持，当于他们的建造方式与设计图纸有所冲突时，也开始去试图了解图纸上每根线条的意义。

（图为迈耶事务所手工模型）

我一直很有兴趣与施工方合作，他们有自己的做事方式，并不想被告知要做什么。因此在沟通的过程中，我并不会直接告诉他们，你应该这么做。而是说，这是我们的设计，你会怎么去实现呢？让我们来讨论一下。在施工过程中，进度和钱是主要的压力来源，并且作为施工方，他们很难看到完整的画面。因此需要建筑师的协作，你要明白他们的出处，也要让他们理解我们认为重要和必须保留的设计。

Q：您是如何看待像BIG、扎哈、OMA这些被称为相对“前沿”的建筑设计作品呢？

Vivian：可以说我们是不一样的风格，我并不了解他们的工作方式，因此很难去对比和评价。我很想去看看BIG的Via 57 West，我想知道他们所设计的建筑细节。从那些细节，也许我能对他们有更多的了解。而扎哈的建筑可以说有非常与众不同的形式，对她来说，那些曲线和光才是重要的。

我们的设计有着完全不一样的理念，对我们来说，每个空间都必须有一个功能。听起来可能有些老派，但这就是我们的理念。我们的设计注重细节，注重空间的质量和使用价值。在设计过程中，我们用大量的手工模型来推敲，最终采用最优的解决方案。

现在由于互联网的关系，每个人都能轻易地在网上获得大量的图片，那些吸引人眼球的设计图片变成了一种信息轰炸。实际上我并不觉得好，学生们不再去找一本书去或者一个建筑空间去画草图。他可能去找一张很酷的图片，然后照着设计。但真实的建筑设计需要考虑很多实际的问题，比如你还是得找到一个合理的地方安装一扇大小合适的门。

（图Vivian女士讲解渲染样图）

Q：什么样的品质是您在招聘时看重的？

Vivian：态度。

每个人都可以做设计，尤其是有些团队设计的项目，你很难判断作品集中哪些是个人工作成果。这就是为什么我更喜欢看在学校时的设计作品。我记得两年前去康奈尔招聘，一个中国女孩，你可以从她的作品集知道她做了什么。她对细节的关注，她的设计和分析图都能让你感受到她对建筑的热爱和认真的态度。她还会自己用业余时间做案例分析，并不是因为她必须要做，而是她想要这么做，完全出于个人兴趣和热情。

作品集只是我侧重的一个方面，同时我也看重一个人在面试时的表现。在面试时，通过面试者谈论某些项目的方式或他们谈论自己经验的方式，可以知道这个人有着怎样的能力。而我们就是需要通过面试明白，这个人是否有实力将建筑真正的组织起来。

Q：对于年轻的建筑师来说，您认为他们的第一份工作是至关重要的么？

Vivian：我认为这其中有些误区。我知道大部分的年轻人都觉得必须要进明星事务所，但我认为真正的经验和你在这个公司所学到的东西才是重要的。你可能有机会在类似于KPF这样的公司工作，但可能接触到的是大量的总体规划（Master Plan）、城市设计（Urban　Design）和大尺度的项目。如果你在类似于DS&R这样的公司工作，你可能会不断地做设计研究（Constant Study）。但是，如果你在一个小型的办公室工作，你则会有机会对建筑和施工有一定的了解。因此，公司的名字和规模实际上并不重要，一切都取决与你自己想学些什么。

（图为事务所参观活动现场）

Q：您对年轻建筑师们有什么建议吗？

我想要给年轻建筑师们的第一个建议是：当你离开学校后，你可以去很多地方工作。在一个地方停留３－４年后，我认为你可以到其他地方去看看。因为很多时候人们一直留在一个地方，会变的容易满足。所以即使你很喜欢那个地方，你也需要不断地寻找新的环境。拿我的经验来说，我通过转换新的环境来了解和测试自己。知道自己现在到底掌握了多少，还有哪些是没有掌握的，想要学习些什么。如果你留在同一个地方，你最终会总是在做同样的事情。

所以有趣的是，我有机会看到像SＯＭ这样的大公司，他们的运作方式；同时也看到了像Polshek/Ennead Architects和EYP这样的中型企业；以及像在意大利那样的小型设计工作室。我看到了一个范围，然后在这个范围内找到了适合自己的舒适区域，这是最终我留在了理查德·迈耶事务所的原因。

当然，有时候你需要冒点险，比如在离开SＯＭ后我去了香港的Gensler。当时我很害怕，因为是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但事实证明这是一段非常鼓舞人心的经验，也是我后来能够在这的原因之一。如果不去尝试，你怎么会知道自己喜欢什么？想做什么？即使你暂时停留在了一个不令你满意的地方，但你仍然可以使自己的优势在某种程度上发挥作用，作为你职业道路的铺垫。

（图为迈耶事务所手工模型）

第二个建议是保持激情，有所坚持。建筑设计真的是个需要保持长久激情的职业，很多优秀的建筑师不仅有着对行业的极大热情，同时还有非常坚定的职业目标，就是要成为一个建筑师。讲一个弗兰克·盖里的故事，他曾经设计过椅子，因此获得了很多的订单。他有机会投入大量的生产然后赚钱，但他拒绝了。他说，我不想被认为是一名家具设计师，我想成为一名建筑师。

第三个我要给年轻建筑师的建议是，耐心。曾经有位女士跟我说她有一年的工作经验，问我如何能成为一个项目经理。我说，你必须先有一些经验。作为一个项目经理，你要知道如何分配工作，了解设计过程，如何与客户交谈。这些都需要５－１０年的经验，甚至到２０年后的今天，我仍然在学习如何成为一名管理者。你的经验是在画每一根线条、琢磨每一个细节、整合所有的图纸中累积起来的。我们花了５－７年的时间去上学，才获得第一份工作，怎么会想在１、２年内就能学到建筑中的一切呢？

享受时间，享受你的经验。

（图为采访现场）

访谈 | 汪澄波张佳楠

编辑 | 张佳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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