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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 Jason Hickel
译者 | 王二
出品 | 破壳翻译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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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注：一直以来对外援助都被宣传成一种慷慨的慈善行为，但其实援助的背后是更多经济利益的流入。虽然本文作者认为穷国更需要公平，而不是援助。但是“公平”下的穷国，能否真的把资金用在本国发展和人民生活的改善上，还要打上一个大大的问号。
新的研究显示，发展中国家向西方发达国家输入了数万亿美元，而不是从它们那里收入了这么多。这是为什么呢？
对于富国和穷国的关系，我们长久以来都受教于一个令人信服的说法。在这个说法中，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OECD）的富裕国家慷慨的将其财富赠予南半球更贫困的国家，以帮助他们消除贫困并攀上发展的阶梯。没错，殖民时期西方列强或许会在他们的殖民地掠夺资源并奴役劳工使自身富足起来——但那都是过去式了。现如今，他们每年提供超过1250亿美元的援助——作为自己仁慈善意的坚实证据。
这种说法被援助行业和富裕国家的政府传扬甚广，以至于我们理所当然地接受认同。但事实可能并没有这么简单。
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OECD）现有35个成员国的分布情况 / Wikipedia
位于美国的全球金融诚信组织（Global Financial Integrity）和挪威经济学院应用研究中心最近发表了一些有趣的数据。他们计算了每年富国和穷国间所有的财政资源转移——不仅有援助，国外投资和贸易往来（和以往的研究相同），还包括取消债务之类的非财政转移，工人侨汇之类的无偿转让和无记录的资本外逃。据我所知，这是迄今为止针对资产转移所做的最全面的评估。
他们发现，富国流向穷国的资金流量与穷国流向富国的资金流量相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在数据记录截至的2012年，发展中国家共计收到1.3万亿美元，包括所有援助，投资和境外收入。但同年有大约3.3万亿美元从这些国家流出。换句话说，相比于收到的资金，发展中国家向世界其他地区多输送了2万亿美元。如果从1980年算起，发展中国家的出超总额达到令人瞠目的16.3万亿美元——在过去几十年中南半球有这么多钱被吸走。直观感受一下这种规模，16.3万亿美元大约是美国一年的国内生产总值。
1980年以来，发展中国家资本净流出情况 / Global Financial Integrity
这意味着关于发展的常见叙述与现实并不相符。援助实际上一直在高效的逆向回流。不是富国在发展穷国，而是穷国在发展富国。
如此大规模的资金流出是由哪些部分组成的呢？首先，一部分被用于偿还债务。自1980年以来，发展中国家仅就利息一项就已支付了超过4.2万亿美元——直接现金汇款至纽约和伦敦的大银行，相比之下，他们同期获得的援助就显得微不足道了。另一大项来源于外国人在发展中国家的投资，获利之后将利润输送回国。举个例子，想一想英国石油公司从尼日利亚开采石油，或者英裔美国人从南非挖掘金矿获得的全部利润。
但目前为止最大一部分的资金流出是和无记录——通常也是违法的——资本外逃有关。根据全球金融诚信组织的计算，自1980年起，无记录资本外逃带给发展中国家的损失总计已达13.4万亿美元。
绝大多数的无记录资本流出发生在国际贸易体系之间。一般是企业——国外和本土类似——通过在贸易发票中虚报价格，将资金从发展中国家偷偷带出，直接转入避税港和保密管辖地，这种操作被称为“进出口伪报”。其通常目的是避税，但有时则用于洗钱或规避资本管控。2012年，发展中国家因进出口伪报损失7千亿美元，超过当年被援助额的5倍。
英属维京群岛所在地 / Google Maps
跨国企业也会用共同伪造发票的方式从发展中国家窃取金钱，通过交易双方共同伪造贸易发票价格在其子公司间非法转移利润。例如，位于尼日利亚的一家子公司可能会把资金转移到英属维京群岛——税率实际上为零且窃取的资金不能被追踪的地方——的一家关联子公司，以逃避地方税收。
由于侦查难度过高，全球金融诚信组织并没有把共同伪造发票的情况囊括到自己的表格中，但他们估计每年发展中国家会因此又损失7千亿美元。而且这些数据仅涵盖了通过货物贸易渠道被偷走的钱，如果算上服务贸易，每年总的净资产流失可达3万亿美元。
这笔损失可比援助预算高出了24倍。换句话说，发展中国家每收到1美元的援助，他们就会产生24美元的净流出。这些流出夺走了发展中国家用于发展的税收和财政的重要来源。全球金融诚信组织的报告发现，逐渐增大的净流出已经造成发展中国家经济增长率下降，且是生活水平下滑的直接原因。
谁应该对这场灾难负责？鉴于非法资本外逃是一大问题，从这里下手不错。企业在其贸易发票上撒谎很明显是错误的，但是为什么它们能轻而易举地全身而退？在过去，海关人员可以拦截看起来有问题的交易，使任何人都几乎不可能作假。但是世界贸易组织认为这会使贸易效率低下，因此自1994年起，海关人员被要求除非是极其可疑的情况，否则都以票面价值承认发票价格。这也令他们很难抓获非法的资本外流。
2016年在伦敦举行的关于避税港的抗议活动，该活动由慈善机构乐施会，行动援助组织和基督教援助组织发起 / Carl Court/Getty Images
尽管如此，没有避税港的话非法资本外逃也不太有可行性。提到避税港，罪犯们可不难识别：世界上有超过60个避税港，且其中的绝大多数都被少数西方国家控制。欧洲的避税港有卢森堡和比利时，美国的避税港有特拉华州和曼哈顿。但迄今为止最大的避税港网络以伦敦金融城为中心，它控制着遍及英国王权属地和海外领土的保密管辖地。
换言之，某些非常乐于兜售其对外援助贡献的国家正是那些从发展中国家窃取大量财富的国家。
当我们考虑到这些回流的资本时，援助说辞听起来就略显幼稚了。显而易见的是，援助只起了一点作用，但却掩盖了全球范围内资源分配不均的问题。它使索取者看起来像给予者，令他们站上道德高地，却阻止我们这些关心全球贫困的人了解这个系统究竟如何运作。
根据美国“防制滥用避税地法”所列出的避税港 / Wikepedia
穷国不需要施舍，它们需要公正。而且公正并不难做到。我们可以取消穷国的额外债务，使其将资金投入在发展上而不是用来偿付旧贷款的利息；我们可以关停保密管辖地并处罚帮助资金非法外流的银行家和会计人员；我们也可以针对公司的收入征收一项全球性的最低税，来消除其在世界范围内秘密转移资金的动机。
我们知道如何解决这个问题，但这么做会触动那些从现有体系中攫取巨量物质财富的大银行和大企业的利益。问题是，我们有这个勇气吗？
原文标题：Aid in reverse: how poor countries develop rich countries
文章来源：https://www.theguardian.com/global-development-professionals-network/2017/jan/14/aid-in-reverse-how-poor-countries-develop-rich-countri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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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 ✎吴頔 邱小奕
 浪潮工作室出品  未经授权禁止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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