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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见李摩西的第一印象是低调沉稳,他没有许多年轻音乐家身上张扬的锋芒。或许是因为在历史古城波士顿的七年求学生涯褪去了年少轻狂,也或许是因为他灵魂深处最真实的个性和自我都留给了挚爱的小号去表达。
        小号是他表达自我、与世界交流的方式,“音乐无国界,它能最诚实、最完整地表达情感,让人毫无掩饰地面对自己的内心,”李摩西认真地说道,“在音乐面前,我能表现出真实的自我,并且真诚面对。”
        与小号相伴,这位刚刚从波士顿音乐学院以高阶演奏家(PSC)文凭毕业的中国留学生已经在追寻音乐真理的路上走了20多年。出生在内蒙古的艺术世家,李摩西从小展现出了过人的音乐天赋,对于旋律非常敏感。跟随担任乐队指挥的父亲学习了几年双簧管,在李摩西11岁的时候,父亲突然病逝,也迫使他暂停了音乐学习。机缘巧合,上了初中后,学校铜管乐队招人,乐队老师看中李摩西强壮的体格,鼓励他学习管弦乐。这个英气少年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小号:“我觉得小号很酷,声音嘹亮,像是冲锋的英雄。”
        13岁,李摩西参加了学校的管乐团比赛,在老师的安排下得到了一个独奏机会。台上的小少年尽显风采,赢得如潮掌声,他第一次开始有了享受舞台表演的感觉。20年后选择音乐演奏作为事业方向的他回忆起这一幕,眼里闪着光芒。
        欣慰于孩子的表现,母亲决心要让李摩西受到最好的教育。她辗转找到中央音乐学院教授冀瑞凯,即使家里不宽裕,母亲仍将大部分收入用于请教授给李摩西上课。紧接着小少年开始了异常辛苦的学习生活。周五放学后,他便独自坐上火车,经过16小时颠簸来到北京,跟老师上课。购买完返程车票,他身上余钱无几,不能逛公园吃大餐,只好上了公交车,跟着车河看看大首都。
功夫不负有心人,2005年,李摩西终于以专业第一名的成绩考入中央音乐学院,如愿以偿能在中国音乐最高学府学习。大学期间,他获选成为中国青年交响乐团的小号首席,并参加了多次国家级大型演出,如张艺谋执导的歌剧《图兰朵》和谭盾的冠军组曲首演等。2008年他还被学校推荐,作为优秀青年代表随国家前主席胡锦涛访韩,用音乐展示中国青年的实力,进行文化交流。李摩西感谢这些经历让他接触优秀的前辈,早早地体会了音乐家的现实生活并学习专业演出经验。
大学三年级,李摩西随校代表团来美参加大峡谷州立大学音乐节夏令营,第一次到访波士顿,并对这座城市一见钟情。“我对波士顿的印象是一个新旧融合的、很有文化内涵的城市,而且节奏不紧不慢,很适合我。”
那只是一次走马观花的游览。不认识路也不了解情况的李摩西兜兜转转,无意中来到考普利广场,一下子就被庄严深沉的老南教堂吸引住了目光。他拍下的照片成了此次美国之行最深刻的记忆。
结束旅途的李摩西过着和从前一样的生活。大学毕业后他成为乐团合约工,继续参与一些演出,但这种安稳的环境似乎并不是李摩西想要的。他心里的念头跃跃欲试,想要去到更好的平台上继续追寻音乐理想,提升自我。
正巧一个刚从新英格兰音乐学院毕业回国的男生结识了李摩西,两人很快结为好友。男生看了李摩西的演出,认真建议他出国深造。男生联系了波士顿音乐界的教授们,小号演奏家埃莫里(Steve Emery)表示有兴趣收徒。为了顺利入读专业学校,李摩西在2010年9月便来到波士顿,学习语言课,并一边接受美国老师的辅导,为面试做准备。第二年,他同时被新英格兰音乐学院、朗基音乐学院和波士顿音乐学院录取,并顺利入读波音。
被名校录取是莫大的荣誉,但开学后李摩西才发现,挑战刚刚开始。语言基础薄弱的他在美国生活举步维艰,与外国人的交流如听天书,回忆起来,他直言“头快炸了”。另一方面,专业课学习也不顺利,习惯了中国教育模式的李摩西经历了艰难的磨合期。美国老师的教学模式强调自主学习能力,教授期待李摩西提出自己的弱点,再进行指导。“比如国内的老师会指出你的错误教你改正,而美国老师则是教会你自己为自己纠错,”他解释道。
离开了舒适区的他手足无措甚至很恐慌,相当一段时间中,他陷入了瓶颈,强项没有发挥出来,弱项也没有得到提高。加上生活中遇到的困难,他一度万念俱灰,连热爱的小号都不想碰。
走出困境在于他慢慢地静下心,放开了心态。为了音乐理想,他决心勇敢去拥抱新的文化和学习方式。先从容易接受的部分开始,慢慢形成良好的学习习惯,他逐渐体会到了自主学习带来的效果和提高。同时他还在校内打零工,既是补贴生活费,也是逼自己与外国人交流,适应环境。
两年的研究生学习很快结束,李摩西深感自己对于音乐的理解和相关知识远远没学够。他惋惜自己由于磨合期、语言能力等障碍,对自己的提升不够多。同时他也逐渐想明白自己的职业方向,要走演奏的路。于是他又进入了演奏家文凭项目学习,更注重修炼自己的专业演奏技能。
今年5月,李摩西拿到了波音的第三张毕业证书。如今的他英文流利,在舞台上的表演大方自信。他说,曾经的他在演奏中更喜欢炫技出风头,心里想着完成高难度曲目的成就感。而在美国,他学会了享受音乐,在音乐中体会情感,并且能够与团队和谐合作,这才是音乐的真谛。
在校期间,李摩西参加了志愿服务,去教堂进行演出。带着小号登上老南教堂舞台的那一刻,他感到非常骄傲。后来去演奏的次数越来越多,在老南教堂演出和服务社会的满足感也越来越来熟悉。9年前的匆匆一瞥,到如今生活的一部分,他意识到自己正在融入波士顿的血脉,这个城市也在他身上留下印记。
展望未来,他立志进入美国主要交响乐团,成为第一个中国籍小号手。同时,他也希望能成为中美音乐交流的桥梁,像当年那个男生对自己的帮助一样,帮助更多中国音乐学子深造,发掘无限潜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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