疲惫不堪的下班族
为家庭琐事烦忧的中年男人
青春未央梦自由的少男少女
无业游荡装不羁的社会青年
长夜漫漫无心睡眠的新婚夫妇
题图:《深夜食堂》
你心目中的「深夜食堂」应该是怎样一个店铺?会做哪些吃的?
知友
我一直想。总有一天,我的膝盖发炎肿痛的爬不了舷梯,腰椎突出硬化的扛不了重物,精神头转瞬即逝的撑不过连续夜班,我就回到岸上,踏踏实实睡三天觉,找一个不太讲究市容市貌的小城,开一间盈亏随意的馆子。 两米半开,四米进深,屋里摆四张小桌,屋外还能支两张。里头是厨房和柜台,柜台前有吧桌可以喝酒,如果是冬天,可以考虑为客人煮几壶咖啡。吧桌上是酒架,酒架上供着哆啦 A 梦和欢喜佛,菜单招贴旁挂一幅梵高。


我做炒饭。昨天煮出来的米饭,放凉后用保鲜袋扎好,不放冰箱,浸在装满冰水的大缸里。第二天捞出来,摔打几十次让饭醒过来,胡萝卜和香肠切丁,备好放一旁。锅里橄榄油烧得噗嗤作响,加葱花、碎干海苔和芝麻爆香,打几个农村里送来的草鸡蛋,快火炒两下,加配菜下米饭,木铲纵横各十二道,开大火颠锅,三分钟后上盘,米饭还带着泛白的起床气,鸡蛋是黄澄澄的娇嫩模样,那叫做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还得炖一锅汤。羊肉焯水洗净切成小块,挤半指甲盖的芥末,用温水飞五分钟,捞出来码少许盐下砂锅里,加料酒、八角、党参、当归,中火蒸出脂肪沫后捞滤干净,小火慢炖,炖到白云苍狗。特别配个杉木的锅盖,日子久了能藏住香,再逼回汤里煮得金昭玉粹。一揭盖,大团大团的白雾把厨房氤氲成辋川,杯盘碟碗都是锦绣文章。


烤串我包给别人做,没什么要求,肉要新鲜,用竹签不用铁签。和食物打交道,能不用铁则不用,铁太凶,有腥气,伤煞这人间烟火。


每三天起次早买菜,收江边刚捞的白水鱼,乡下人新杀的黑猪肉,其余两天睡到中午,起来吃碗小馄饨,开馆子打扫准备停当,躺圈椅里把脚搭柜台上,放序曲 1812,念几首波德莱尔。乌沉兔升,灯烛初上,开始有一拨没一拨的接客。“客人吃点啥?”“你们这儿有啥?”“也没啥,您看着办。”“没啥走了!”“走好了您嘞!”


等天色厚缁,路边的行人越来越少,最后一辆公共汽车的车灯隐没街角,我等的人陆续就来了。疲惫不堪的下班族,为家庭琐事烦忧的中年男人,青春未央梦自由的少男少女,无业游荡装不羁的社会青年,长夜漫漫无心睡眠的新婚夫妇。头一轮是啤酒烤串以敞怀,觥筹交错,四座守心不防口,鸭绿鹅黄,众人目酣神自迷。冰凉的酒和滚烫的话,在桌上兜转来去散在晚风里,都是难登大雅的回忆。等他们喝高了吐完了笑累了,第二轮上炒饭来填胃。有人吃得仓促狼狈,有人吃得慢条斯理。can you feel the rice tonight,where have all the eggs go,nothing in the World is single,why not I with thine?一根指头有千般禅意,一碗炒饭亦可风情万种,吃得人黯然销魂。


最后盛碗汤来暖心。汤这个东西,最像人生,本是五味杂陈沸沸扬扬的糊涂样,最难得被时间熬得清亮鲜香。夜终于静下来,坐下慢慢饮,让开闸的情绪完璧归赵,纷飞的心思合浦还珠。是这浑俗和光暖了你的心,还是你的心里亮着火,热了这寂天寞地,谁知道。fuck the classic chicken and the egg debate,c'est la vie,carpe diem。此时谁在世间笑,此刻谁在世间哭,此际只有我走向你,带着不丰不磷一点情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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