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呢个时候
我觉得唔使靠人
唯一呢个时候
我可以全权负责任
唯一呢个时候
我真正凭良心
莫文蔚《妇女新知》

题图:《猜火车》

为什么女人喜欢鞋?

知友
消费主义的中心思想就是填你心里的洞,尤以幼时的洞最为凶猛,像一个深渊。
你袜子破了,你妈给补补接着穿,没几天又露了指头,你不舒服、委屈,某一刻突然放大或者漫长的时间里酝酿,等你回过神来柜子装上了几年穿不完的袜子,生怕回到那个贫乏的境况。
你妈天天做饭就是做不好,做饭这事看天赋也看花心思多少,她做不好,还嫌你吃得少,长大后你刻苦钻研厨艺,像挪威森林的绿子,存钱吃怀石,不买胸罩也要买口锅,一定要比家里用的好。
你天天穿难看棕色的搭扣鞋,朴实刚健,后来知道这鞋叫玛丽珍,世界上除了笨重的圆头棕色玛丽珍,还有尖头的、漆皮的、绑踝的、高跟的、拼色的、像马卡龙一样的,撩得你挪不开眼。
家乡的水泥路太阳一晒一股柏油味,街道保洁比较粗暴,经常大白天扫一地尘土,你捂着鼻子走过,想这不是我要的生活,长大后你翻开 insta,用原木地板黑窗白墙古铜花瓶把家装得没什么烟火气。
家里一把剪刀用了十年,把手上的塑料皮开了,你爸用透明胶粘了粘又用了十年,你说换了吧十几块钱的事,他说你怎么那么多消费需求。
但你爸心里也有洞,他老同学在卖理财,说什么西藏的新能源项目、东北的养猪场,都是原始股难得的发财机会;他办公室来了保健品销售,哥哥姐姐地乱叫,能陪他聊你不陪的天,于是你爸出手豪爽一买就是几万,觉得小张人特好。
每个想要你消费的非必需品都在琢磨你心里的洞,有一些充满了恶意,它扒开你的伤口,说跟我来吧,我给你治疗,就像前两天那个整容广告,它放大你的不如意,并且把一切不如意都归因为你不够美,于是你开始想是不是整个容真的可以得救,没准你还下定决心说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
琢磨你洞的消费品,有时候要你花钱,有时候要你花时间。
你没有得到足够的关爱,你在生活中寻找萌物,那种幼态的,能从生理上激发怜爱的东西,你以为那是你的小确幸,你对自己说人生除了小确幸并没有什么好追求。
你讨厌机场成功学(太土了谁要看),于是你大 V 告诉你以你的努力程度还不用拼天赋,于是你觉得自己的挫败都是不够努力,单纯的努力似乎也不难,于是这样忽略系统复杂性的归因深得你心。
你一直看的美妆博主、情感账号,他们看起来一点关系都没有,有一天齐齐告诉你用了哪个色号的口红会更美、买了就开心,价值 200 块的开心,也没什么负担。
你也看猜火车,会念「选择洗衣机、汽车、镭射音响,还有电动开罐器……选择生活……我选择不选择生活:我选择一些别的什么东西」,但你也会发现离了生活你其实也做不了别的什么,别的东西更需要天赋以及日复一日与挫败感作战,你选择面对仅靠努力就能拥有的生活,并称之为勇气。
以上种种,有些攻击你的缺失,有些利用你童年的渴望,和它们相比,鞋是善意的那种(包括包)。功能性之外,它用对很多人来说不高的代价让你感觉自己变得好一点,又或者在被生活殴打之后有所补偿,哪怕柜子马上就要摆不下,你想到那条白裙子没有鞋来搭配,又刷了一双,「鞋不会变心」,你想。
*上面的爸和妈是虚指,不是我爸妈,我爸妈挺好的,但我也常交智商税,我还有回头想想自己为何要交某笔智商税的恶趣味,并且不接受一切关于我又交了智商税的批评,挣钱不就是为了交交税,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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