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个标题应该是:孩子你还小……
我今年49岁,我生得晚孩子才预备班,好多同龄朋友的孩子跟Shuping Yang一样大学毕业了。
这两天抢占今日头条的是两个女人,一个是Shuping Yang,一个是鲁瑾。巧的是,都跟她们就读的大学有关。
在美国马里兰大学春季毕业典礼上,一位名叫Shuping Yang的中国学生,以学生代表的身份在毕业典礼上演讲。她演讲的内容引发了轩然大波,被指辱华,跪舔美国。
我认真看了她的演讲视频,又找来文字稿看了两遍。她的演讲简单地说两个部分,说美国空气好,说美国言论自由。她犯众怒的是这些话:
五年前,当我乘坐的航班降落在达拉斯机场,走出机舱的那一刻,我准备戴上我五个口罩中的其中一个。但是当我呼吸了第一口美国的空气时,我就把我的口罩收起来了。这里的空气是那么的甘甜,新鲜和极度奢侈。
我感到非常惊讶。我在中国的某一个城市长大(云南昆明人),在那里每一次外出我都需要带上口罩,要不然我可能就会生病。而在机场,当我呼吸到新鲜空气的那一刻,我感受到了自由。
这篇演讲当然是精心准备的,说到中国空气污染严重,妹子玩了一点技巧,这个技巧叫夸张和煽情。(我年纪大了,情绪稳定,不会像网上愤青一上来就恶意揣测妹子是为了获得美国的居留权故意辱华。)可是她不懂的是,如果你用来炫技的东西与事实不符,那么接下来,你所有的说辞都会遭到质疑,被彻底否定。
有很多貌似正确的话,场合不对,就不对了。Yang 同学的开场白就属于这种不对。
再来说说 1. 我到底代表了谁?2.美国的民主
1992年我从厦门大学国际新闻专业毕业直接去美国留学了。1996年回国,算是中国很早的一批海归。在厦大时,大一就由美国人给我们上大众传播专业课了,所以满脑袋西方自由、个人价值、独立、民主这些词汇。跟Yang同学比,我在没出国时比她“见识”多多了。我只想代表我自己,没想到,一到美国,人家看我,首先最大的标签居然就是—— 中国人。
想想也对,我也同样用“越南人”“泰国人”“台湾人”来辨识我那些亚裔同学的,我们是小众,小众被大众看到,首先就是他们背后的种族、国家。所以,Yang同学说演讲只代表她自己是没有用的,她首先是毕业生代表,其次必然是中国人代表,不管她愿不愿意。
1992年我在上海虹桥机场,跟我妈抱着哭,彼此都做好准备至少六年八年不能见面了。那个年代跟现在不同,没有奖学金的留学生在拿到绿卡之前不敢回国,签证很可能被取消。有朋友母亲过世都不敢回家奔丧,惨痛。不像今天,留学生随时可以回国,父母还可以去参加他们的毕业典礼,在我们那个时候想都不敢想。美国政府防中国人非法居留跟防贼似的。
没想到,1996年,才四年过去,我就决定回国了。在虹桥机场见到父母,他们万分不解,好不容易把你送出去的,什么都没混到,咋就回来了呢?
最实诚的回答是:没混好。没找到好工作,办不成绿卡。
1996年,像我这样的自费留学生,愿意回国的屈指可数。我在休士顿,中国领事馆给我们一行三个回国的留学生开欢送会,表扬我们“报效祖国”。我惭愧地说“我不是报效祖国,是为我个人的发展。”
我不留恋美国的新鲜空气和民主自由吗?
我是上海人,从小喝有漂白粉味道的黄浦江水长大,对空气和水不敏感,在厦门也不觉得空气好能让我开心多少。
92年我到美国正好赶上大选,克林顿当选总统。每天看电视上的竞选辩论,见过很多次游行。最开眼的是意见相对立的两个派别,在街上同时游行,好像快打起来了,休息的时候却能互相借火点烟。
在美国的4年,是我人生最穷困的4年,美国的民主自由,照耀不到我这个穷留学生身上。他们选谁当总统,跟我没有关系。
我问一直留在美国拿了绿卡或入了美国籍的朋友:你们享受到了美国的民主自由吗?你们有言论自由吗?你们有不同政见要发表吗?
他们说:有自由。没意见要发表。老百姓过平常日子而已。希望经济能好转,工资高一点。第一代移民就这样了,也许我们的孩子第二代会有所不同。
在美国的时候,曾经有朋友建议我改行当护士,因为体力劳动收入高,美国缺护士。我嗤之以鼻,啥,我爸是拿国务院津贴的眼科专家,他叫我学医我都没干,跑到美国来当护士?开玩笑。这可不是我的美国梦的内容。有人说扫大街也要留在美国,我没那胃口,我跟你们不是一国的。
1996的国庆节,我回国后的第一个国庆节,我在张灯结彩的南京东路步行街上,随着人流挤来挤去,忽然掉下泪来,激动得要死,觉得脚下的每一步都很踏实。我不愿意当华侨,我要在主流社会里发声,跟YANG同学的理想一样,我要发出自己的声音。在美国,我混不进主流社会,没人要听我的声音,有自由又如何?
我和海归朋友们聊天,都计划让子女本科就去国外读书,说到毕业以后的去向,大家一致认为,未来10年20年估计还是中国的经济一枝独秀,更多的机会在中国。所以,YANG同学讴歌美国民主自由的煽情演讲,很可能敌不过上海陆家嘴金融圈的一纸高薪OFFER,你就无情地抛弃美国鲜甜的空气和民主自由了。
我家住在上海的市中心,推开窗下面是一大片杂草丛生的空地,闲置了十几年。这样寸土寸金的地方怎么会这样?因为十几年前因强拆出过人命,这块地成了烫手山芋。路口有个老头,只要天晴就举着个牌子坐着示威。
孩子问我这是为什么?我们由此开展了讨论,什么是民主国家,为什么中国经济繁荣但不是民主国家,我当年为什么要离开美国,他们以后去美国做什么……
浙江广播电台的主持人鲁瑾因为炮轰她的母校浙大120周年校庆最近火了。我去过她的节目,爽脆的女人。她说的一点没错,可是中国哪家大学的校庆不是这个德性呢?我能做的只是用脚投票,不让我的孩子参加中国高考,以后直接去国外上大学。
我的孩子将是我家族第四代大学生,第三代留学生。自由,革命,牺牲,民主,这些词汇对我家来说一点都不新鲜,因为我的祖父就是一个革命者。他1925年参加中国共产党,1926年奉党组织的指示参加北伐。1929年他毕业于伦敦政治经济大学。他文革受迫害过世的时候我只有三四岁,可惜没有机会更他这样一个有传奇人物探讨自由和民主,爱国和济世。
一直到死,他都没有后悔过他的信仰,只是嘱咐子女不要再涉及政治,不要学人文学科,做科学家技术人员。偏偏我不喜欢,选择了文科。我用我的方式践行自由,独立。
我跟孩子讲述了我祖父,和我自己的留学故事。他们将去书写他们自己的留学故事,他们将比我有更多选择,把这世界看得更清。

以下为Shuping Yang演讲内容的中文翻译版本,很多人根本没看就乱骂一气
Good afternoon faculty, students, parents and friends.
各位教职员工们,同学们,家长们,朋友们,大家下午好。
I am truly honored andgrateful to speak at the commencement for the University of Maryland, Class of 2017. 
能够作为2017届毕业生的学生代表在今天马里兰大学的毕业典礼上发表演讲,我感到非常荣幸。
People offten ask me: Why did you come to the University of Maryland?
人们经常问我:你为什么要来马里兰大学啊?
I always answer: Fresh air.
我通常都会回答他们:因为 新鲜空气。
Five years ago, as I step off the plane from China, and left the terminal at Dallas Airport. I was ready to put on one of my five face masks, but when I took my first breath of American air. I put my mask away. 
五年前,当我乘坐的航班降落在达拉斯机场,走出机舱的那一刻,我准备戴上我五个口罩中的其中一个。但是当我呼吸了第一口美国的空气时,我就把我的口罩收起来了。
The air was so sweet and fresh, and utterly luxurious.
这里的空气是那么的甘甜,新鲜和极度奢侈(utterly luxurious)。
I was surprised by this. Igrew up in a city in China, where I had to wear a face mask every time I wentoutside, otherwise, I might get sick.
我感到非常惊讶。我在中国的某一个城市长大(编者注:发言人是云南昆明人),在那里每一次外出我都需要带上口罩,要不然我可能就会生病。
However, the moment Iinhaled and exhaled outside the airport,I felt free.
而在机场,当我呼吸到新鲜空气的那一刻,我感受到了自由。
No more fog on my glasses,no more difficult breathing, no more suppression.
我的眼镜片上再也没有了雾气,呼吸也不再困难,我再也没有了压迫。
Every breath was a delight.As I stand here today, I cannot help, but recall that feeling of freedom. 
每一次呼吸都是一种快乐。我现在站在这里,就情不自禁回忆起那种自由的感觉来。
At the University of Maryland, I will soon feel another kind of fresh air for which I will beforever grateful — the fresh air of free speech.
在马里兰大学,我很快感受到了另一种“新鲜空气”,一种我永远都心存感激的“新鲜空气”,那就是言论自由。
Before I came to the UnitedStates, I learned in history class about the Declaration of Independence, butthese words had no meaning to me— Life, Liberty and the Pursuit of happiness.
在来美国之前,我在历史课上学到了美国的《独立宣言》,但在当时,“生命”,“自由”以及“追求快乐”这些字眼对我来讲是没有什么意义的。
I was merely memorizing thewords to get good grades.
我背诵这些词汇只是简单的因为我想要拿到一个好的分数。
These words sounded sostrange, so abstract and foreign to me, until I came to University of Maryland.
这些词汇对我而言非常奇怪、抽象和陌生,直到我来到了马里兰大学。
I have learned the right tofreely express oneself is sacred in American.
我了解到,在美国,自由表达言论的权利是神圣的。
Each day in Maryland, I wasencouraged to express my opinions on controversial issues. 
在马大的每一天,我都受到鼓舞,对有争议的事件发表自己的看法。
professors online.
我可以挑战我的导师发表的言论,我甚至可以在网上给我的教授们评分。
But nothing prepared me forthe culture shock I experienced when I watched a university production of theplay— Twilight: Los Angeles.
但是当我第一次看到由我们学校制作的《暮光之城:洛杉矶》(Twilight: Los Angeles)时,我感受到的文化冲击是巨大的。
Twilight is a play by AnnaDeavere Smith about the 1992 Los Angeles Riots.
这个剧是由Anna Deavere Smith创作的,讲述的是1992年发生在洛杉矶的一次暴动事件。
The riots followed acquittalof four Los Angeles police officers in the videotaped arrest and beating ofRodney King.
事件起因是四名洛杉矶警察逮捕并暴力殴打了一名超速的黑人出租车司机Rodney King,这一切被摄像头拍下。而这四名警察却被无罪释放。随后就引起了暴动。
For six days, the city wasin chaos as citizens took to the streets.
长达六天的时间里,整个洛杉矶沉浸在混乱当中,市民们纷纷上街抗议。
In Twilight, the studentactors were openly talking about racism, sexism and politics.
在这部剧里,学生演员公开谈论种族歧视、性别歧视和政治观点。
I was shocked, I neverthought such topic could be discussed openly.
我当时震惊了,我从来没有想过这样的话题是可以公开讨论的。
The play was my first tasteof political storytelling, one that makes the audience think critically. 
这个剧是我第一次接触到有关政治性事件的讲述,它可以让台下的观众辩证地思考问题。
I have always had a burningdesire to tell these kinds of stories, but I was convinced that onlyauthorities on the narrative, only authorities could define the truth. 
我一直对讲述这样的事件有一种强烈的欲望,但是我原本一直以为只有当局才有资格讲述,才能界定真相。
However, the opportunity toimmerse myself in the diverse community at the University of Maryland exposedme to various, many different perspectives on truth.
然而,马大给了我机会,让我沉浸在多元化的群体中,能够接触各种各样的不同的观点,了解真相。
I soon realized that here I have the opportunity to speak freely. 
我很快意识到,在这里,我可以自由发表自己的观点。
My voice matters. 
我的声音很重要。
Your voice matters.
你的声音很重要。
Our voices matter.
我们的声音都很重要。
Civil engagement is not atask just for politicians. I have witnessed this when I saw my fellow studentsmarching in Washington DC, voting in thepresidential election and raising money to support various causes.
参政议政不再只是政客们的事情,我亲眼见证了我的同学在华盛顿市区游行,在大选期间投出自己的一票,为各种各样的理由募捐等等。
I have seen that everyonehas a right to participate and advocate for change.
每一个人都有为社会的改变而参与其中并发声的权利。
I used to believe that one individual participation could not make a difference, but here we are, United Terps.
我之前以为一个单独的个体是不足以改变什么的,但是看看我们,我们是一个强大的团体。
Together, we can push oursociety to be more just, open and peaceful.
我们一起努力,可以推动整个社会朝一个更公平,开放和和平的方向发展。
Class of 2017, we aregraduating from a university that embraces a liberal arts education thatnurtures us to think critically, and also to care and feel for humanity. 
2017届的毕业生们,我们从一个倡导文科教育的大学毕业,是她培养了我们的批判性思维,也教会我们关心人性的种种。
We are equipped with theknowledge of various disciplines and we are ready to face  the challenges of our society.
我们满载各个学科的知识出发,我们已经准备好了去面对社会当中的各种挑战。
Some of us may go tograduate school, some us may step into professions and some of us may begin ajourney of exploration.
我们中有部分学生会继续念研究生,有些会步入各个专业领域,有些则走上了探索的征程。
But no matter what we do,remember, democracy and free speech should not be taken for granted.
但是无论我们未来做什么,请记住,不要把民主和言论自由视为理所当然的事情。
Democracy and freedom arethe fresh air that is worth fighting for.
民主和言论自由是值得我们为之奋斗的“新鲜空气”。
Freedom is oxygen. Freedomis passion. Freedom is love.
自由是氧气,是激情,是爱。
And as a French philosopherJean Paul Sartre once said: freedom is a choice, our future is dependent on thechoices we make today and tomorrow.
正如法国的哲学家Jean Paul Sartre所说:自由是一种选择,我们的未来都建立在我们今日和明日所作的一个个选择上。
We are all playwrights ofthe next chapters of our lives. Together, we write the human history.
我们都是自己人生的下一个篇章的作者,也让我们一起,共同谱写人类历史。
My friends, enjoy the freshair and never ever let it go.
我的朋友们,尽情享受这新鲜空气吧,千万别让它溜了。
Thank you.
谢谢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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