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心理学的普及,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明白,自己现在的种种问题,和成长中的一系列负面经历相关。这诚然是事实,但这样的普及却也加深了一部分人对过去的难以释怀。例如,有一位朋友给我们后台留言说,终于知道自己现在会这样,是因为儿时的经历中有很多创伤。但自从知道以后,很为自己感到委屈,经常想起那时种种逆境,觉得不公平,很痛苦。
其实,成长中经历的逆境确实对我们有着深远的影响,却不仅仅是负面的影响。一项新的研究就指出,不幸的经历并不总是破坏性的,它还会给人们带来许多积极的影响。而且,这些积极的影响,并不因个人特质而有显著差别,研究认为每个人都能从逆境中受益。
在逆境中成长,并不仅仅会制造出破碎,也可以训练出优势。创伤性的生命经历塑造出了那些高度独特的个体。今天的推送我们要来客观谈谈,在逆境中的成长经历,究竟如何塑造了我们?
让我们先来看看,这个被认为“颠覆了人们对于不幸经历的看法”的实验。
Mittal等人(2015)邀请了130名被试参与实验。所有被试需要完成两组任务。其中一组任务考验的是人们“抑制”注意力被干扰物分散的能力;另一组任务则是考验人们灵活“转换”注意力的能力。在完成任务之后,被试们需要填写与自己儿童时期的家庭环境相关的量表,以测量他们童年可能遭遇过的不幸。
结果发现,那些童年更少遭遇不幸的人,更能够胜任“抑制”任务;而那些童年有着更多痛苦经历的人,则更能胜任“转换”任务。也就是说,童年遭遇过负面经历的人,自控和专注能力相对其他人更弱,但,他们却比其他人更擅长快速切换注意力,能快速在不同的任务中转换。
犹他大学的心理学教授Bruce Ellis说,这个实验的意义并不在于鼓吹人们应该更多地去经历不幸,而是在提醒着我们,在逆境中成长起来的人并不总是需要被修复的(be fixed),比起总是觉得要修复过去的创伤,更能帮助人们放下过去的,可能是不再用问题视角去看待不幸的经历。当人们知道,不同的经历总会从正面和负面两个方向塑造我们,他们就可以放下过去的伤害了(as cited in, Markin, 2016)。
在动荡的、无法预测的环境里成长,
会让我们更擅长“改变”
成长环境的不可预测性,一方面指的是客观发生的家庭变故,它让人早早地就要学会去应对突如其来的变化(Belsky, Schlomer, & Ellis, 2012),比如因父母分居时,自己需要适应与其中一方的分开或融入新组建的家庭;因家里经济条件差而要接受亲戚的接济;因父母外出工作而寄人篱下,需要去应对不同人对自己的态度等等。
另一方面,则是在与父母的互动中感受到的不可预测。比如,面对情感不成熟的父母时,他们自身情绪都极其不稳定,时而喜悦、兴奋,时而焦虑、愤怒,孩子既不知道什么时候父母会对自己疼爱有加,也不知道父母可能因为什么而责罚自己,这便会让人对周围环境产生一种强烈的不确定和压力感。
同时,在教育孩子的过程中,不注意兑现承诺的父母,也会加重孩子的不可预测感。当父母答应孩子认真学习、考满分就能带ta去游乐园,而当孩子做到要求时,父母却总是没有兑现承诺。这就会让孩子认识到反正认真学习也不能去游乐园,何不平时就多花时间玩耍——因为他们不觉得事情会按照计划和承诺发生。
这种不可预测,首先会对孩子未来自控力的发展造成损害。自控力的来源,是一个人“延迟满足”的能力,即,能够为了未来、更长期、更大的收获,放弃眼前的好处。对于那些生活在不可预测中的孩子来说,未来是不可信赖的,不值得等待,更不值得放弃眼前就能得到的快乐。因此,他们会更容易陷入到一些眼前快乐、长远有害的行为里。也更容易形成“及时行乐”、“今朝有酒今朝醉”的生活哲学。
但,这种不可预测,在另一个方面,训练了这些孩子应对“改变”的能力。在成长的过程中,人们不可避免地会面临挑战和改变,需要从自己的舒适区中跳出来。对于那些成长在稳定的环境中的人而言,改变是令人不安的,新的环境和任务(例如升学)对每个人来说都是压力源。但成长在不可预测感中的孩子,习惯了经常性地被这种压力打击。
这些孩子在长大后,被这些压力影响的时间会更短、程度也会更轻。他们擅于带着这种压力与不安去改变,以获得生存。他们所受到的干扰和内心的阻碍更小,更能够迅速地做出实质的行动。他们在重大压力的考验中(例如高考)反而容易表现更好。很多人口中的“逆商”很高,就是如此。
同时,儿时充满动荡和波折的孩子,也需要学会同时处理许多不同的问题,比如一方面需要在家里面对父母不可预测的情绪,学会与多变的他们相处,但另一方面在学校面对固定不变的规矩,他们又要能够懂得遵守。这培养了他们应对复杂的局面的能力,也使得他们在之后更能胜任多线程处理不同任务的工作。
他们也被认为是更有创造性的人。因为迅速在不同事件中切换注意力的能力,被称为注意力上的灵活性,也被认为是“创造力”的来源(Mittal,et al., 2015; Makin, 2016)。

在匮乏感中长大的孩子
更有能力感到满足
在成长过程中,如果长期感到需求无法被自身拥有的资源所满足,就会产生一种长久的匮乏感。
这里所说的需求,包含了一种绝对的需求,比如需要吃饱穿暖、需要有人关心。也包含了“相对的需求”,即我们在与周围人的比较中所产生的需求,比如邻居家小朋友有一辆汽车模型,我也想要有一辆汽车模型等等,后者也被称为“相对剥夺感”。
在这种匮乏感中成长,会让孩子有比平均水平更高许多的不安全感,生怕会失去或被剥夺一些自己仅有的东西。相比那些成长在富裕家庭的孩子,这些在匮乏感中长大的人,更倾向于选择一些稳定而安逸的工作。他们往往也更为谨慎,不敢追求更高的目标、不敢冒险,从而也更容易自我设限而无法发挥出最大潜能。
追求更大的成就的过程,一定包含了更多的风险,而失败也一定会造成一部分资源的浪费(花费的时间、金钱、精力没有回报,付出了机会成本),匮乏感中长大的孩子,无法不介意这种浪费,也对承担风险更加谨慎。
另外,这种匮乏感还会让人不愿意接受他人的帮助。一个在资源充足的环境中长大的人,反而更容易要求、或接受别人的帮助。但对于在匮乏感中长大的孩子来说,接受他人的帮助,就会提醒他们再次想起那种匮乏感,以及那种匮乏所带来的羞耻感、面对他人的自卑感、没有力量的虚弱感。
然追求更高的目标、接受别人的帮助,都是一个人能够取得更大成就的重要因素。从这个角度来说,匮乏感对人的发展会有一些负面的影响。
但另一方面,为自己拥有的、哪怕不多的东西,感到满足,是一种珍贵的能力。它与人们的幸福感和生活质量直接相关。拥有充沛甚至过剩资源的人,往往反而缺乏这种能力——一切太过轻易,“拥有”没有尽头。有一些人,因为匮乏感,习得了一种容易为小事感到满足的能力。有些孩子从匮乏中长大,却相应地学会了不把目标设得过高,于是更有可能在有限的资源中实现这些目标,并享受实现目标给自己带来的满足感。
痛苦的人比快乐的人更擅长“共情”
每当我们受到伤害的时候,都会感到痛楚,这是大脑与神经系统在面对伤害时,做出的本能反应。人们无法回避痛楚感,因为它不仅可能发生在丧失亲人、事业遇到瓶颈的时期,甚至可能发生在人们离家上学/工作、与伴侣争吵、失恋等等一系列平常生活的事件当中。
尽管痛楚感并不好受,但它却能帮助我们对自我的情绪更有觉察力。在痛楚感发生时,人们为了减轻这种不适的感受,被迫去不断思索、探寻去思考这种痛楚从何而来?自己究竟是为什么感到痛苦痛楚感就是人们自我分析、理解他人、思考世界的最重要的原动力之一。
在这个过程中,我们逐渐提高了自己识别情绪/情感的能力,能捕捉到更多的转瞬既逝的、细微的、复杂混合的情绪/情感,能对这些情绪做更深度、全面、甚至包含矛盾的含义解读。因此成长中经常感到痛楚感的人,往往比那些较少感到痛楚的人,对自己有着更深刻的认识,也更能理解他人的内心状态。
成长过程里有过很多痛楚感的孩子,在长大后成为了那些更深刻、更敏锐、更能接受和处理人和生活本质的复杂性的人。
如何让逆境更多地发挥正面作用?
其实,所谓的“人被童年环境塑造”,本质是每个人都有适应环境的本能,童年的我们通过所处的环境,认识学习人和人的互动,那是我们最初的变成社会人的过程。
我们适应每一种环境,都必须习得与之匹配的相应技能。随着年龄的增长,等我们到了一个更广大的社会里,一些人从有特异性的童年环境中习得的技能,与另一些人从更主流、更常见的童年环境中习得的技能相比,会有所不同。这种不同,让怀着这些技能的人,在更广大的社会里有一部分格格不入,也有一部分出类拔萃。
回到文首讨论的问题,我们如何才能对有伤痛的过去释怀?遗忘、否认它的存在肯定是行不通的。因为它早已融入了你自己,成为你的一部分。
只有当我们客观地看见了那些负面事件对我们的影响,不把童年的逆境单纯看成一种问题、缺陷,而只把它看作我这个生命有独特性的一种发展方式,然后我们才能真正让过去的伤痛留在过去,而让自己以更好的方式向前。
为此,你需要:
以更开放的视角去看待不幸。正如前文所述,不幸的经历在带来伤害的同时,也会带来一些益处。因此,我们也不应该再将过去不幸的经历仅仅在脑海中建构成负面的、需要被克服的事。认识到这一点,可以帮助我们更多地去思考逆境带给自己的益处,而非沉浸在崩溃之中。
每天花一些时间,练习以开放的视角去看待自己遇到的困难。哪怕只是一件小事,也请用纸笔列出你认为的这件困难带给你的积极和消极的影响。
回顾过去的不幸遭遇,思考自己是如何从当时走到今日的,主动地去寻找这些曾经的不幸带给我们的积极影响。如果你觉得困难,可以试着和一个信任的人分享你的遭遇,并请Ta帮你一起思考,这样的经历可能给一个人带来哪些积极的影响。
另外,从某种程度上说,我们仍能站在今天去回顾过去,就足以证明逆境已经被我们留在身后。过去的伤害,本身就证明了我们有能力走过那些伤害,从而使我们获得一种自我效能感(self-efficacy),更相信自己能克服未来可能遇到的困难。
我们可以觉得自己不够幸运,但这也的确是自己人生的现实。我们别无选择地在这样的环境中成长,那么,我们就要学会去觉察并利用这样的环境带给我们的积极影响。
因为所有的这些过去我才得以成为我,我可能和最大多数人不一样,这种不一样里有一些给我现在的生活带来了麻烦,却也同等地给了我与众不同的竞争力。而这个我,已经不再需要背负着过去往前走。
We’re not meant to be happy. We’re meant to grow.(我们不是注定会得到快乐。我们是注定会不断成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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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前文所说,成长中各种各样的创伤、逆境都会对我们产生积极的作用,但当它们发生的时候,又的确是造成我们痛苦的来源。
人都不愿意面对痛苦,甚至会不由自主地选择逃避。一个典型的场景就是,因为不愿意承受分手的阵痛,很多人会选择欺骗自己,继续留在这段感情中。最近听到一首歌《勇敢说再见》,由金志文作曲、张宇和黄小琥演唱,讲述的就是这种矛盾的心情。歌里唱道:“这段情原本早就该散场……宁愿不放,也许因为习惯。”
但,只有勇敢地面对痛苦,你才有可能放下过去、将伤害留在身后。就如同歌曲中传达的态度:当我们理性上明白、情绪上难以割舍的时候,更好的方式是勇敢地起身说再见,以更好的方式向前走——“不如再见,不再用沙哑的嗓,诉说你曾经无心给我的伤 / 勇敢再见,不再承受所有的伤,辜负美好的时光。”

这也让我想到前两天的“爱情管理”文章里说到的,大家不约而同提到的那句话:“我还爱你,但是我不想再爱你了。我选择不再爱你了。”
有些时候,你确实需要当断则断——这也是方太想要在这首“烟嗓告别曲”中倡导的理念:方太智能云魔方吸油烟机,独有蝶翼环吸科技加上智能吸排技术,做到“四面八方不跑烟”,面对油烟时,我们也要选择“勇敢说再见”。
References:
Ellis,B.J., Bianchi, J.M., Griskevicius, V., & Frankenhuis, W.E. (2017). Beyondrisk and protective factors: An adaptation-based approach to resilience.
Khazan,O. (2017). Can a different childhood enhance cognition? The Atlantic.
Markin,S. (2016). Could childhood adversity boost creativity? Scientific American.
Mittal,C., Griskevicious, V., Simpson, J.A., Sung, S.Y., & Young, E. (2015).Cognitive Adaptations to stressful environments: When childhood adversityenhances adult executive function. Journal of Personality and SocialPsychology, 109(4), 604-621.
Werner,E. E. & Smith, R.S. (1982). Vulnerable but Invincible: A Longitudinal Studyof Resilient Children and Youth. New York: McGraw Hil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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