卤煮第四十五章：解放爱妻接来爹妈

179

爱妻

一室一厅的小家，就像当年在师大留校后一样，是秋水和文质一点一点建起来的。搬了新家，终于住上了楼房，有了下水道，有了冲水的厕所，用上了煤气罐，冬天也变成了学校暖气统一供暖。

每个月的煤气罐，总是文质绑在自行车后架上，去液化石油气站换的。文质心细，担心自己有时候替费老师出差，秋水和芃芃要是没有煤气了就没法做饭了，所以总是给她们娘俩准备一个备用的，放在厨房的水槽旁边。

结婚九周年纪念日的那天，秋水一早就回家了。进了门，看见文质正在洗手。文质见秋水回来了，一把就把她拉到了卧室里面。

秋水问：你干什么啊？我还得做饭呢，今天做点好吃的，你一会儿去幼儿园接芃芃吧。

文质说：哈哈，给你个惊喜，从此带你进入现代化生活！闭上眼睛啊！

秋水闭着眼，一头雾水，文质拉着她的手，秋水知道自己被拉着进了厨房。

文质说：睁眼吧，现代化生活就在眼前了。

摆在秋水眼前的是一台小天鹅全自动洗衣机。洗衣机安装在厨房水槽的旁边，就是平时放备用煤气罐的地方，进水出水都方便，大小也正合适。

文质得意地说：你猜这洗衣机叫什么？叫爱妻型洗衣机。

文质特地强调了“爱妻”两个字。秋水开心的笑着，捅了捅文质说：这个要多少钱啊？是不是特别贵啊！

文质说：嗯，是不便宜，但是以后就不用手洗衣服了，彻底解放劳动力了啊！费老师给的出差补助，我又跟师母借了二百块，呵呵，你就不要担心了，钱是人挣出来的。

秋水说：那好吧，那你好好挣钱，继续解放我这个苦力吧。

文质一把抱起秋水说：九年了，好日子终于来了啊。

秋水说：还得去接芃芃呢，你就不行晚上吗？

文质说：晚不了啊！完事就去接芃芃。趁着小人不在家，二人世界啊！等以后评上副教授就能换成两居室了，芃芃有一间房子，咱们俩就可以正大光明的干了！

秋水搂着文质脖子说：切，说的跟现在是偷偷摸摸一样！

后来的日子过得是不是越来越好了，文质不知道。但文质知道，房子是越来越大了。后来，他从美国回来就评上了副教授，房子就变成了两居室；又过了三年，费老师退下来前，他就变成了系里最年轻的正教授，房子就变成了三居室。再后来，瑶瑶找上秋水的那一年，他正在评燕大科研处处长......

180

做饭

1995年十月，文质办好了所有去美国的手续，打算过了元旦，一月中就飞去美国了。文质跟秋水商量，想让他爹和他妈来北京，等过了元旦，让他爹一个人回去。文质妈就留下看芃芃，省的文质在国外这两年，秋水一个人既要上班还要带芃芃。

秋水本来开始时还犹豫，但耐不住文质反复磨，又加上转正之后，出版社领导希望她能在职读个研究生。秋水放下专业八九年了，明年要是考研的话，肯定要花时间复习的，一来二去的，秋水的心思也就被说活了。再说事情都过去三年了，芃芃是族谱上正经列在文质名字下面的女儿，芃芃也一天天大了，秋水最后也就同意了。

文质爹妈是大包小包，欢天喜地来到北京的。文质和秋水带着老人回到家，放下东西，秋水就下厨做饭了，芃芃还在幼儿园。文质妈也顾不上洗把脸，就进厨房来帮忙了。

秋水赶紧说：妈，你去歇着吧，我一个就行。

文质妈在衣服上蹭了两下手说：不了，卧铺，睡了一宿，不累不累，秋水啊，以后你要是有啥活计，就直接跟妈说。

正说着，文质过来说：妈，我去幼儿园接芃芃，你和我爹先歇着。秋水，还有啥要买的吗？我一会出去给你带回来？

秋水说：不用了，排骨昨天都炖好了，一会儿热热就行了，凉菜中午去车站前就拌好了，在冰箱里面，我炒两个热菜就行了，你接了芃芃赶紧回来。

文质拿起衣服就出门了。文质爹一个人在屋里坐不住，就也晃悠到厨房门口了，看着文质妈在厨房里，就抽了一口烟说：他妈啊，你去屋里歇着，让文质媳妇一个人做饭就行了。

文质妈看了一眼文质爹，文质爹的烟灰正好掉在了地上，地上铺着地板革，文质妈赶紧说：去屋里抽烟吧，茶几上不是有烟灰缸吗？

文质爹瞪着眼睛说：这是我儿的家，我想怎么抽就怎么抽！轮不上你管我。

秋水手里拿着炒锅的铲子正在炒菜，停顿了一下，但也没有说什么。秋水继续炒菜，厨房里面就又只听得见铲子碰炒菜锅的声音了。文质爹回屋了，文质妈也乖乖地跟在他爹后面回到了客厅里面。秋水愣愣的站在了灶前，她不知道未来的日子究竟是福还是祸，但无论福祸，她都得先忍着。

181

无事

文质一直弄不明白自己是真有本事，还是命好。但是他知道自己是怎么从山上村走到乡里的，又是怎么从乡里坐班车到县里的，再后来是从县里坐着绿皮火车到了省里，又从省里坐着不是站站都停的火车到了北京，直到今天，他终于要坐着飞机从北京去芝加哥了。文质的内心是忐忑的，这种不安连费老师都看在了眼里。费老师告诉文质说：阿尔伯特是我同学，你不要担心，再说，你到了美国，一切都会有人帮你接洽好的。与其紧张美国，不如这两个月好好陪陪爱人孩子。

不光是老婆孩子，还有爹妈。趁着爹妈都在北京，故宫，天安门，景山，北海，颐和园，天坛，地坛，钟鼓楼，王府井，大栅栏，动物园，长城，这两个月的每个周末都没有闲着。最开心的是芃芃，最辛苦的是文质和秋水。但好在，这两个月四平八稳地就过去了，虽然日子辛苦点，但也没有什么龃龉，秋水心里十分庆幸。况且公婆对芃芃也还好，婆婆里里外外照顾芃芃特别仔细。刚开始那两三个礼拜，秋水每天回来的时候，家里都是干干净净的，厨房里面的饭已经蒸好了，菜都是洗好切好的，上手直接炒就好。

婆婆总对秋水说：你炒菜比我们乡下精致，文质和孩子都爱吃。

秋水总是笑笑，进了厨房，系上围裙，就开始炒菜。婆婆就在一旁打下手，看着她忙活。等过了三个礼拜，秋水和文质回到家里的时候，菜就已经在桌子上面了。婆婆是那种不言不语，一切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的人。况且文质妈在山上村也是识字的女人，扫盲运动那会儿，文质妈是乡里的识字标兵。

文质爹妈睡在卧室，文质两口子，两张折叠床睡在客厅。芃芃有时候和秋水挤着睡在一张床上，有时候就睡在沙发上，秋水给她在沙发边倚上一个椅子，文质的折叠床再顶着椅子，这样不管夜里怎么折腾，孩子都是安全的。两个月一晃就要过去了，欢天喜地的过了元旦，再过两天文质爹就要回老家了。

182

急诊

文质爹过了元旦，五号就要回去了，文质二十号也要去美国了。文质爹走前，秋水两口子按照指示，给亲戚朋友准备了左一包右一袋的礼物，忙活了好几天才把文质爹的行李准备好。文质爹回乡穿的中山装和呢子大衣，也是文质两口子在王府井逛街的时候在百货大楼给买的。老支书又在口袋里面别了一只钢笔，就准备穿着这身行头上火车了。

入了冬的北京，特别是供暖之后，干，燥。幼儿园里的小朋友，流感来了，那都是一倒一大片的。芃芃咳嗽了两三天，但是精神一直挺好，秋水忙着给文质爹和文质准备行李，想着芃芃精神不错，估计咳嗽挺几天就过去。文质爹明天一早就要走了，但是晚上秋水接到芃芃的时候，发现孩子蔫蔫的。到了家，秋水就赶紧喂了感冒药，等吃了饭，芃芃就已经开始发烧了，秋水跟文质商量说：要不咱们俩带孩子去医院挂个门诊看看吧？

文质爹坐在客厅里面抽烟，抬起头说：先吃晚饭！文家的娃都皮实，不像城里娃娃那么娇贵。你们去给娃熬个姜糖水喝，捂上被子睡一宿，天亮就好了。大人明天还有事，不要小娃一发烧，就弄得跟天大的事情一样。

秋水没有言语，文质说：爹，你不知道，不比乡下，芃芃半个班的小朋友都流感了，来的可猛了，要是夜里烧上来就更麻烦了。

文质爹哼了一声，就去阳台抽烟了。一家人没说什么话，算是吃了这顿送行的饭，文质陪着他爹还喝了两盅小酒儿。秋水饭前喂芃芃吃了退烧药，半个小时测一次体温。芃芃烧得脑袋耷拉着，文质看着都心疼，一直抱在怀里，不停喂水，就这么盯着到了十点多钟。文质爹说：大人孩子都睡吧，明天还要早起。

文质爹说着，就去厨房关了灯，又要顺手关了客厅的灯。文质没让他爹关灯，秋水又给芃芃测了一次体温，抽出体温表的时候，看了一眼，一下子就递给了文质。

芃芃已经烧到四十度了，文质不由分说就给芃芃裹好大衣，下了楼。秋水坐在文质车后架上面，抱着芃芃，文质疯了一样往北医三院急诊室赶。两个人从急诊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夜里两点多了，芃芃做了化验，打了退烧针，总算是不烧了。两个人进门的时候，文质妈从卧室出来了，悄悄问：孩子没事吧？

秋水说：妈，你去睡吧，孩子没事，烧退了......

那天夜里，秋水躺在床上的时候，觉得后怕，她不知道文质这一走，两年，遇到这种情况，自己要怎么带芃芃，她只希望孩子能平平安安地在她身边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