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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试试怎么知道”
文字|Lisa Wang
The Baldwin School
回想我近十六年的成长经历,身边的人似乎一直在不断地告诉我,
“你不试试怎么知道?”                                                   ——题记
一直以来我有个优点也有个缺点:优点是做什么事都特别谨慎、十拿九稳; 缺点便是因为太过小心,什么事都死活不愿意尝试。从小毛头开始,走起来可能会摔的路,就坚决要爬过去。
第一个故事发生的时候我七岁。
七岁的我没有什么特别精彩或者出类拔萃的经历拿来说。和同龄的孩子一样,我的整个世界就是家庭、朋友、肯德基还有每周一顿的必胜客。小的时候我的爸爸妈妈经常和朋友开玩笑,说他们叫我尝试些新的食物就想要喂我毒一样,放嘴里都能用舌头顶出来。
还记得第一次去必胜客的时候,爸妈带着我点菜,我磨磨蹭蹭犹豫好久,深思熟虑之后指:薯格、烤翅、意大利面...完了。
这么少?
嗯,就这么少。
这当然是因为菜单上只有这三样我最熟悉呀。
后来陆陆续续上菜之后我见到一只小砂锅,里面盛着六七只形状有些可疑但闻起来莫名其妙感觉很好吃的东西。我踌躇了半晌,咽了咽口水最终选择放弃。然而在妈妈的大力推荐下我还是又伸出叉子,颤巍巍地戳进去给那不明物翻了个个儿。然后,发现底下压了一块被香油浸透了的香菇——很好,虽然不清楚上面是什么,但是这个可以吃。
初次尝试成功之后,不久我的眼神又飘飘悠悠地转到了那不明生物上。
“这是什么?”
“焗蜗牛啊。”
蜗牛...我的叉子又缩了回去。
“很好吃的啊。你不试试怎么知道你不喜欢呢。”
我终于抵抗不住好奇心,为自己叉了一只,放在盘子里翻来覆去地看着。又过了半晌,我像是下了一次关乎生死的决定,把它送到了嘴边。然后在正式入口之前,先试探性地用舌头舔了一下。
珍爱生命,人人有责嘛。
......
好吃!
——我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来到美国上学之后的两三个月内我都在发懵,好不容易缓过神来的时候,秋天已经过去了。学习上基本稳定下来之后,我决定不上体育课了,而是参加一项冬季运动。
在出国前半年的寒假我参加了一所费城附近的中学的冬校,因为寄宿家庭的女儿在学校的篮球队,我从而有机会看了两场她的篮球赛。这两场比赛中,她的学校均以格外惨淡的分差落败。记忆中在比赛结束后回家的车上只能听见发动机的轰鸣声和轮胎在公路上奔跑着的摩擦声,因为怕她输了球心情不好,我连呼吸都不敢大声。不想是她先打破了沉默:“今天我进了一个球哎!我感觉自己有很大的进步!”她的爸爸妈妈和两个妹妹都应声附和,车里的气氛瞬间就放松了起来,又回到了平时其乐融融的状态。惊叹于她乐观的心态的同时不由得想到了国内,这种场合之前总是将友谊第一比赛第二的口号喊得分外响亮,真正上场了却每每是翻脸不认人,拼得头破血流;大家永远只会记住第一名,成王败寇,哭都来不及。体育如此,成绩亦然。
“祝贺你” 我由衷地赞道。
总之,有了这件事情作为诱因,我对篮球产生了兴趣,回国之后立刻报了班开始学习。虽然不是学体育的料,不是一上场就抱着球跑就是满球场散步不会抢球,出国前我还是学了个大差不差,自以为是会篮球了。于是在冬赛季开始的时候,无视了妈妈的质疑和让我去舞蹈队的建议,我冲着当个小替补、实在不行不上场都没问题、跟着打慢慢地水平就上去了的心理,没多想就报了篮球队。
我固然料到周一到周六每天的训练会很艰苦,但是万万没想到自己居然撑不过第一天的最开始半个小时。滑步、高抬腿、往返跑,气都不让喘一口,我很快就光荣地瘫在了场下。这一瘫不知不觉天擦了黑,一参与不进去二身心俱疲,不等大家结束,我便自己灰溜溜地溜回了家。第二天被教练质问也只能低着头哑口无言,从此的一周内再也不敢怠慢。
说实话这一周内我的进步比过去一个暑假里一周五次的集训来得迅猛,进球率和耐力齐头并进,都蹭蹭地直线上升。在第二周的周一assembly之前教练找到了我——
我就这样,在短短一周之后,在刚刚开始心里有些沾沾自喜、想着原来体育渣如我也有被人发掘潜力放出光芒的一天的时候,被篮球队踢了出去。
教练说她很遗憾,说今年只有校队没有b级,说不希望她们在赛场上比得热火朝天的时候只看到我坐在观众席里;我都明白。我也明白,
还不是我烂嘛。
我一直懂事地点头,一直努力地微笑,在心里说服自己没什么好难过的又不是没有别的选择,告诉自己要理解要有自知之明,但是还是压制不住开始发酸的牙根以及从眼睛里面冒出来的热气。教练还在一脸抱歉地向我解释——
我知道了,可不可以不要再说下去了,我快要撑不住了。
“谢谢教练,我assembly要迟到了。”
最后,我低着头小声地像教练道了别,然后落荒而逃。
我走进simpson center的时候大会已经开始了,位置都已经坐满,只剩下旁边空着的教师席位。根据固定的流程大家都闭上了眼睛开始冥想,我加入了他们。
在感受到自己的睫毛轻轻垂落在了下眼睑上的同时,好像触动了什么机关似的,我一直藏在眼球背后的眼泪无声地落了下来。
我咬唇,擦掉,然后又落泪。
再擦掉,再落泪。
擦不干净。直到冥想结束大家都重新睁开了眼睛,我的眼睛还是感到酸胀,仿佛埋了一个关不掉的水龙头。但是这个时候我接受了现实,我清楚地知道,我做的梦醒了,一切还要继续。
最后我还是加入了舞蹈队。
一开始干嘛不听妈妈的直接去舞蹈队呢?绕了一大圈,结果不是一样吗?
不一样。只有绕路我才不会后悔,因为——
我不试试怎么知道我不适合呢?

舞蹈队有一个很特别的地方,就是上台表演的节目不仅仅是教练编排,还可能是队员自己的作品,培养了我们的领导力。在队里我学会了很多支不同风格的舞蹈,体会了在一个小群体里共同的目标得到实现的快乐,也享受了一把在聚光灯下将自己努力准备压在体内的宝贝毫无保留地呈现给同学们的成就感。夏天回国的时候,我会在以前的初中同学的毕业典礼上表演我的学习成果。明年我还会参加舞蹈队,并且打算自己编一支舞带上台。
不择手段地追求,死皮赖脸地尝试,是我在美国留学的这半年里的摸爬滚打中,最最可贵的收获。
冬天很快过去,转眼春季运动便开始了。戏剧化的是,这次我运动队的参与情况比上次还要悲惨。从最开始尝试报名不太熟悉的高尔夫到被裁,从到重新尝试报名只闻其名未见其实的垒球到再次被裁、体育中心的总管亲自给我发邮件将我“捉拿归案”,让我回去上体育课,不知道是因为没那么喜欢还是练就了一颗强悍的抗震玻璃心,我似乎没那么难过了。我越挫越勇,当晚又立即给长曲棍球队的教练发出了热气腾腾的邮件。在今天蹦蹦哒哒从体育课回来之后,我收到了她对我伸出的橄榄枝。
于是乎,明天,我就又要开始一种全新的、以前从来没有尝试过的运动的训练了。
I mean,为什么不呢?我不试试怎么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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