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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恨中国人”事件,发生至今已经两个多星期了。3月23日,我与正在调查此案的纽约市警仇恨犯罪调查组负责人,警督Mark C. Molinari,进行了面对面的专访。他告诉我,警方正在通过各种途径确认辱骂华翁的西裔女子的身份,并感谢了美国中文网视频编辑在第一时间录下的视频,让他们毫不犹豫的将该案确认为仇恨犯罪。
🔼 美国中文网记者王依依对纽约市警仇恨犯罪调查组负责人警督Mark C. Molinari进行专访,美国中文网肖堃、Liz Chow摄影
🔼 "我恨中国人"事件中辱骂华翁的西裔女子,图片来自于美国中文网工作人员拍摄到的视频截图
案件发酵至今,引起了数以百计、千计,乃至万计的在美华人(裔)的共鸣,我们之中有多少人曾与受害者王先生有过相似的遭遇,遭受过言语的侮辱,甚至暴力相向,但又有多少人选择默默承受,不发一言的离开。也许有人会说:“漠视就是最好的反击。”但事实真的如此吗?
在美华人(裔)一直以来都被称为模范少数族裔,几千年来受到儒家思想的影响,我们从不主动与人争执,万事以和为贵,每天勤勤恳恳的耕耘着脚下的一亩三分地。可是为什么我们还是会被仇视呢?
“我恨中国人”的受害者王先生是幸运的,他的遭遇引起了警方的关注,伤害他的那名女子也许在不久的将来就会被警方以仇恨犯罪和攻击罪逮捕。但是其他的“施暴”者呢?又有谁会告诉他们这样是不对的呢?
🔼 "我恨中国人"事件中辱骂华翁的西裔女子
我将我的疑问一股脑儿的抛给了我的采访对象,但得到的答案让我如鲠在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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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仇恨犯罪的定义到底是什么?
Mark C. Molinari: 根据纽约州刑事法规定,因为种族、宗教、祖籍国、性别、性取向等10种不同的原因攻击他人的行为被称为仇恨犯罪。不一定要造成实质性的身体伤害,只要有攻击这个动作,无论是否成功,都构成仇恨犯罪。
 我:仇恨犯罪与一般犯罪相比有什么不同?
Mark C. Molinari:这得从两个方面来看。第一,从起因上来看,仇恨犯罪必须是因为,而且只能是因为种族、宗教、祖籍国、性别、性取向等10种不同的原因攻击他人。如果一个人抢了银行,只能被看作一般犯罪,但如果因为你是中国人,他就抢你,那就是仇恨犯罪。第二,从后果上来看,仇恨犯罪的后果要比一般犯罪更为严重。如果你的行为在一般犯罪中,只构成E级攻击罪,那么在仇恨犯罪中,严重性就要升一级,构成D级攻击最。最终受到的惩罚,量刑的严重程度都会不一样。
 我:如果有人对我说“我狠中国人” “滚回中国去”,这属于仇恨犯罪吗?
Mark C. Molinari:如果只是言语上的侮辱,就不算是仇恨犯罪,因为受到了宪法第一修正案“言论自由”的保护,必须对受害人产生威胁才能构成仇恨犯罪。
 我:为什么会有人讨厌中国人?
Mark C. Molinari:没有原因。在我所有处理的案件中,我们都会询问施暴者:“你们为什么要攻击这些人?”但几乎是全部的案件中,他们都会说:“没有为什么。我就是讨厌他们。”2015年有一名非裔男子,专门针对亚裔女性作案,用钝器击打她们的头部,用锐器划伤她们的脸和脖子。我们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找到了这个人。但是就在我们逮捕他之前,他跳楼自杀了。他攻击这些受害者的原因也就随着他的离世石沉大海了。
🔼 社区人士陈家龄印发的作案嫌犯海报
 我:如果我们看到了一个人对另一个进行仇恨犯罪,应该怎么做?
Mark C. Molinari: 打911报警!当然,如果能像“我恨中国人”案件中的目击者一样,用手机录下来是最好的,这样可以节省很多调查案件,给案件定性的繁琐过程。但是众所周知,不是所有人愿意这样做。因为在录像的过程中,如果你拿出手机录像,很有可能那名施暴者会将攻击的目标转为你,这样你的人身安全就会受到威胁。最好的做法是,不要暴露自己,在确保了自身安全的前提下,拿出手机拨打911报警。
 我:很多这类案件就发生的一瞬间,大家都是陌生人。我不知道对方叫什么、从事什么职业、住在哪里,就打一个电话报案,这样有用吗?
Mark C. Molinari: 有用!你永远不知道警方调查案件的手段有多少。是,没有人知道施暴者是谁,但是我们可以通过一切可能的手段,锁定这个目标。如果一个案件发生了,我们需要尽可能详尽的从报案者的口中知道事发的地点、时间和过程,言语上、肢体上是否有冲突,受伤情况有多严重,剩下的一切都交给我们。探员会找到目击证人,搜集所有案发时的监控录像,追踪你的过去,看看是否曾跟施暴者有过接触。例如这起“我恨中国人”的案件。虽然没有人知道这名西裔女子的身份,但是车内有摄像头,我们会知道她是什么时候上车,什么时候刷的乘车卡,通过乘车卡,我们可以追踪到他的银行账号、个人信息。她下车时,我们可以通过站点的监控录像锁定她的位置,行进的方向,经常去的店铺,最终到达的地点。这所有的一切都源自你那有限的报案信息。
 我:过去几年纽约市发生了多少起仇恨犯罪案件?针对亚裔的仇恨犯罪案件数量又有多少?
Mark C. Molinari:2015年纽约市共发生了309起仇恨犯罪案件,去年是375起,今年到目前为止是120起。其中针对亚裔的仇恨犯罪案件,前年有10起,去年8起,今年到目前为止是2起。
 我:你觉得这些数字反映了真实的情况吗?
Mark C. Molinari:当然不会,这其中一定还有很多案件是我们并不知道的,不仅是仇恨犯罪,所有类型的犯罪都是一样。因此我们一直鼓励民众,遇到了此类事件,无论你是不是受害者,一定要报警。在我看来,只有报案增加了,调查增加了,逮捕增加了,起诉和惩处增加了,才能更有力的打击仇恨犯罪。
 我:为什么会有人选择不报案?他们在怕什么?
Mark C. Molinari: 这就是让我最不明白的。我们纽约市警不会盘问任何人的移民身份,如果报案人或目击者不会说英文,我们会提供翻译,如果他们不愿意长期跟警方接触,我们会通过社区组织跟他们保持联系。报案是一件没有任何坏处的事情,我真的希望大家都能够勇敢的说出自己的故事。
 我:不知者无过。万一他们真的不知道你说的这些,那又该怎么办呢?
Mark C. Molinari:这就是我们部门为什么最重视社区教育。我们花费大量的人力、物力、财力在社区举办讲座,进行宣传,都是为了能够最大程度的让民众知道自己的权利。我们今后也会一如既往的这样做。
(转载请注明美国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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