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曾用文字三次“撕”自媒体大V咪蒙,两次站在风口浪尖;也曾写下檄文声讨“戒网瘾专家”杨永信,《杨永信,一个恶魔还在逍遥法外》一文引起央视关注。
文字的利刃也反过来刺伤过他自己。去年巴西里约奥运会期间,一篇关于孙扬的文章在社交媒体上引起不小争议,他成了众矢之的。
这个时代的赞美或批判都消散极快,他都经历过。
在自媒体圈子里,他是雷斯林,有个同名公众号;现实生活中,他是一位在上海生活的南京人,热爱手游,也以此为工作。
新榜会客厅第二期,我们跟雷斯林聊了聊自媒体及一些轻盈话题。通过这些内容,我们也能管窥一位“自媒体兼职运营者”的生存状态和心理世界。
“反鸡汤,反干货,反深度好文”
上周六下午,上海有阳光,但天气算不上温暖。
“下午等你们哈。”上地铁时,我收到了雷斯林的微信消息。他十分难得地用上了语气词,在这之前所有的线上沟通,从加好友到约会面,他的回复都极其克制,表情都不用。
这与“雷斯林”的文章风格很贴合,而更引人关注的是他文章中逆潮流的观点。通过他的文字,你会在脑海中勾勒出一个棱角分明的作者轮廓。
当咪蒙《致贱人:我凭什么要帮你》疯狂刷屏时,他的《致咪蒙:别作恶》输出着截然相反的观点;当国人因南海争端愤愤不平时,他用冷静语言写下《犯我中华,虽远必诛?反正不是你去诛》,用历史和事实说话。
这些通过文字先入为主形成的判断,让我们见到他时有点诧异。
雷斯林刚毕业两年,留着干净的学生平头,黑框眼镜,穿着浅灰色长袖T恤……同事在我耳边小声嘀咕了句“还蛮萌的”,外貌很难跟他老练文笔形成“匹配”。他坦言,自己在中学时已熟悉写作。
雷斯林高中时,语文考试有一道半命题作文:______未央。很多同学写《春未央》《雨未央》,他写了一篇名为《疯狂未央》的千字小说,这是关于一个五连环套入的梦中梦悬疑故事。这篇作文最后在全校朗读,老师没有打分,只是叮嘱高考不要这么写。我借此由头问他,是不是有逆潮流写作的习惯。
“并不是。”他微微皱了下眉头,然后瞥头望了眼左后侧的窗户,举例道,如果所有人都说今天是大晴天,你也说天气真好,那表达就没有必要。只有当你发现此刻窗外瓢泼大雨,所有人都瞎了的时候,表达才有意义。
见面之前,我们通过新榜强大的数据产品及工具,对“雷斯林”公众号做了次数据回采:一年来至少7篇文章反驳主流意见,且采写速度极快。另据新榜统计以及他提供的数据显示:2016年“雷斯林”共有4篇100万+,42篇10w+,平均打开率25%。
按照他的说法,当一个主流意见错误时,他肯定会发声,但反驳的只是观点本身,不影射其他。
去年11月,咪蒙一篇《职场不相信眼泪,要哭回家哭》再次引发争论式刷屏,大家唾沫横飞时,雷斯林撰文《钱都让你咪蒙赚了,公司好不好关她一个实习生什么事》,对咪蒙的观点予以反击。
文章发出20分钟前,雷斯林更新了朋友圈状态:“咪蒙文笔很好,比几年前写《好疼的金圣叹》时候还好,读过书还能写出这么流畅毒辣的文字其实很难,大部分读书人写出来的句子又绕弯子又拗口,大概是下笔前脑子里想得太多,表达能力又捉急,甚至远不如村口骂街的王大姐。”
常年与文字打交道,让雷斯林对针对性提问回答得敏锐机智又进退有据。我略有不服,直接戳穿他公众号的slogan“反鸡汤,反干货,反深度好文”,他懵了一秒后大笑回答“那个啊,就是装逼用的啊”!
他继而举了个例子:“我初一时上德语课,老师让大家取个德语名字,同学们取的都是Paul、Peter、Tim之类,而我当时给自己取名Gefallener Engel mit 6 Fluegeln,中文意思“六翼堕落天使”,就特别装逼。”
“雷斯林”100万+阅读量的文章
收到过杨永信的律师函,也回复过马化腾的赞赏
在小说《龙枪编年史》中,雷斯林是一个邪恶,狡诈,追求力量且样貌怪异的魔法师。作者用了六本书铺垫雷斯林是如何坏,用阴谋欺骗了所有人,准备统治世界。但结局却是他牺牲了自己,永久性地帮整个星球脱离邪神的魔爪。
小说中“雷斯林”的人物形象

他说,之所以用“雷斯林”作为笔名,源于他对这个角色本身的共鸣。我没有继续追问,这种共鸣感具体是什么。
就像热爱玄幻小说般,雷斯林很享受自己的本职工作,他能很快说出游戏中的每一个人物角色的特点。采访过程中,当聊到手游,他突然眼神带光,言语中透露着某种兴奋;而他真正第一次被大众关注,陷身于舆论漩涡,也是因为游戏。
2016年8月,柴静对话杨永信的新闻专题《网瘾之戒》引起他的关注,通过网络搜索,他发现,距离首次报道已过去七年,杨永信却依然过得风生水起,还在微博上孜孜不倦地宣传着自己的戒网瘾事业。
这令“网瘾少年”雷斯林愤慨难平。“真是太生气了”,他带着浓重情绪说道,仿佛有种感同身受。
随后,他联系了二十多位经历过电击治疗的当事人,采访了其中十一位,并查阅相关报道。一周后,文章《杨永信,一个恶魔还在逍遥法外》在网络上轰然炸响,又一次,杨永信的行为得到彻底曝光。而“雷斯林”也在各个平台留下印记,一时间无数主流媒体联系他,想获得一手报道资料,甚至CCTV也来取证,同时,杨永信也寄来了律师函。
“收到律师函时什么反应?”我问。雷斯林坦言一开始有点不安,但咨询律师后发现这种担心很无谓,“那就随他去呗”,他耸了下肩。
现在国家也出台了相关法律和措施,即:不得以任何方式,侵犯未成年人上网权利。电击惩罚“治疗”也基本消失了。
同样因为游戏,雷斯林收获了一次意料之外的肯定。上个月,他写了篇《因为王者荣耀,现在小学生又开始背李白的诗了》,很少在微信公众号里暴露身影的腾讯创始人马化腾,给这篇文章赞赏了100元,但没有留言,雷斯林仍调皮地回复“谢谢谢谢,谢谢马总”。
“自媒体这个圈子其实很小,不必过度沉浸,比这个更大的还有生活”
见面聊了两个小时后,屋内光线慢慢暗下来,雷斯林时不时的自我调侃让我们大笑,比如,他反复提及“自己是个很懒的人”。

本科时,为了记述自己室友的趣味情感小故事,雷斯林注册了公众号“为你写一个故事”(后改名为“雷斯林”),随后一度做成了一个收录他人故事的专栏。当然,大多为情感故事,他笑着说“当时年轻”。
2014年11月至2015年下半年,公众号“为你写一个故事”基本属于自我放弃阶段。期间,他毕业,入职第一份工作,再经历跳槽、逐渐稳定,在不断解构和调整中重新找到新的生活节奏。之后,文章更新频率基本保持在2~3天一篇,偶尔还发发旧文,理由是“今天太懒了”。
也许他不是懒,爱好太多而已,写作并不是一项“必须完成的工作”。偶尔遇上想写的热点话题,一篇10w+阅读量的稿子,他需要耗时2小时左右,通常在工作日的午休时间写作,或者“上班累了就写文章,写完了继续工作”。
因为不日更,雷斯林几乎没有选题困扰。大多数自媒体人身上常见的焦虑,在他身上不着痕迹。公众号对于他,更像一个“延展型”朋友圈,评论时事也好,发发牢骚也好,输出感情观价值观也好,写小说也好,反正只说自己想说的。
谈到内容变现,雷斯林回忆起自己第一次接软文——当时还是大四,一篇头条卖了一千块,现在已经翻了几番,但“第一口糖总是最甜的”。
现在,一篇软文能抵他几十天的工作报酬,内容创业方兴未艾,但他说自己仍不会考虑全职运营公众号,理由和他当初毕业选工作时一样:为了写作而不断输出观点,生活会变得越来越狭窄。
“自媒体这个圈子其实很小,不必过度沉浸,比这个更大的还有生活。” 
雷斯林负责的手游项目里的一个角色,代表着英雄
短问快答
最近在看的书:
《卡夫卡传奇》
经常看的公众号
“人民日报”
“假装在纽约”
“槽边往事”

一天能承受最大限度的写作字数:
一万字。

念一句诗:
我就念一个字吧,苟。
最喜欢的游戏
DOTA,魔兽世界,空之轨迹系列
你觉得自己是个很无聊的人吗?
一般吧,挺中二的。
你的心理年龄:
35岁,我测试过,专业数据显示如此。
你比较忌讳的事?
我不喜欢别人骂我,也不喜欢别人夸我,我不太喜欢别人评价我。大多时候,我会把自己藏起来。表达观点的时候,表达的也只是观点本身。我不会说自己的故事,也不会说“我有个朋友”。
如果你全职运营公众号,最想生产什么样的内容?
别人爱看的小说,还是故事类。如果我有空的话,我会写小说,但大家现在不太愿意看小说。
你喜欢粉丝留言赞美你吗?
粉丝关于赞美的留言,我都不敢放出来,我不是这么露骨的人。类似“写得真好”这种留言,放出来就很尴尬。我更喜欢粉丝就观点或者或文章本身来和我讨论,而不是评价,我不喜欢别人评价我。
如果评论骂你,你会放出来吗?
看他骂得对不对,骂得对就放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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