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图:来自网络。
这是奴隶社会的第1066篇原创文章,未经作者授权不欢迎其它公众号转载。
作者:纽纹柴,曾就读于浙大中国现当代文学专业,曾身为某高校的新闻记者与编辑,目前是暂居香港的家庭主妇及兼职教师。

在香港住久了,出门就从以前的习惯乘地铁慢慢改为乐意坐巴士。因为公交车站就在路边,出门走到大街上就有很多线路的巴士可供搭乘,比搭地铁更加方便。香港的巴士绝大多数都是双层的,发车密集且准时,除了早晚高峰相对人多些,平时很少会出现人挤人的场面。
同内地一样,香港巴士上也都设有照顾专座,叫“优先座”。大红色的座椅上,以亮黄色图文印着照顾老弱病残孕幼的标识,很是显眼。优先座设置在巴士上来最靠前,同时也是最靠近下客门位置的两侧,方便行动不便的乘客使用。
巴士乘多了,便有了些小发现:不论人多人少,哪怕是在高峰期,巴士上的优先座空着的时候远多于被使用的时候。
最初还以为是车上乘客少,没人坐。但后来慢慢发现,其实是港人有意识地不占用,宁可多走几步,到车厢后部找个空位坐下来。不仅是普通的上学、上班族,就连背着小书包的幼稚园小朋友和他们的妈妈、佣人姐姐,亦或者是看起来已上了些年纪但腿脚尚灵活的老年人,都是如此的。
看看,有些疑惑;想想,却并不费解。这个时常“空缺”的优先座,便是两地文化差异的明显体现。
首先,港人自觉于按规矩办事。座椅上标注了“优先”两个字,照顾的对象是“老弱病残孕幼”这类的乘客,那么不属于这一类的乘客,自觉地就不会去占用它了。要么多走几步,去车厢后边找空位,要么再爬上一层,可以坦坦荡荡、亮亮堂堂地坐在上面看风景,与己方便更与人方便,在这点上对港人来说,不存在什么争议。
去年因为皮肤问题,自己第一次去公立医院看病。香港公立医院素以排队轮候时间长而闻名,如果你不是情况特别紧急的急诊,一般等候时间都要2小时以上。在我候诊的时候,旁边有个妈妈带着一个穿着校服的小女孩也在候诊,小姑娘应该是感冒发烧。开始的时候,孩子浑身无力地靠着妈妈坐着,后来体力不支,她换了姿势,蜷缩着身体头枕在妈妈腿上躺下来。这期间母女俩就默默地坐在并不怎么舒服的铁质靠背椅上,静静等待。妈妈时不时摸摸孩子的额头,帮她调整一下姿势,但并没有因为等候而神情焦虑、左顾右盼,更没有去护士台诉说孩子的不适,以期望能尽快轮号到自己。
身为母亲,孩子生病难受,都会心疼、着急,但这个妈妈并没有因为对候诊规则和制度的遵守,而加重了急切与焦虑。对她而言,遵守规则是一种更大的保障和公平。
其次,两地对“优先”的认识不同。虽然这个座位是为“老弱病残孕幼”专设的,但并不是“老弱病残孕幼”们都会抢着使用它。事实上,即使是“老弱病残孕幼”,也会尽量留空这个位置,给更需要它的人。
如果你搭乘过香港的巴士,一定会被司机猛起步急刹车大转弯的车技所震慑。香港路窄车多节奏快,不过道路交通算通畅,司机开起车来简直如风驰电掣般。而车上的乘客需要练就一身底盘稳抓力强的好本领,尤其是在起步和停车之时,因此对于行动不便的人士来说,优先座的确能为他们提供安全和便捷。
前些天从跑马地山上乘车去铜锣湾,一路下山路,多转弯,到了跑马场附近开始堵车,司机起步、刹车频繁。开到养和医院那站,上来一位老者,头发花白,步履有些蹒跚,身后跟着女儿。爸爸走前面,女儿在身后招呼。老人家一步一顿,抓牢扶手,跟着车子走走停停的节奏从前门往后门挪,眼看挪到了优先座的位置,老爷子并没有一屁股赶紧坐上去,而是又迈了一步,挪到优先座后面那排空位才如获重释地坐了下去。女儿就在身后自然地招呼着爸爸,没有一丝嫌烦的神色。优先,对他们而言,不是因为你老或者你小便享有“特权”,而是因为你需要,别人用自己的方便为你提供了“优先权”。我相信,这样的共识,一定是从小开始爸爸带着女儿搭乘公交车,尽量不占用优先座的言传身教而来的。
不过,反过来讲,优先座也是港人对自身权益的维护。有次搭乘从东涌开往香港的地铁,因为距离远,座位从起点站就被乘客都坐满了。开出不久,上来位看起来大概60多岁的阿姨。先开始她拉着扶手站在车厢,开了一段路没有空座也没人让座,于是她走到一个坐在优先座的乘客面前,提出能不能把这个座位让给她。对话中,这个阿姨语气客气却颇有底气,让人难以拒绝。而优先座上的那位乘客立即起身让出了位置。这样的场景我生平第一次遇到,惊诧之后转为佩服,这一要一让之间的勇气与配合,其实是将对规矩的遵守,对共识的理解,变成了对自身权益的维护。
一个小小的座位,承载着的是看得见的礼让和文明,空缺出的是看不到的习惯与规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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