课题组有一位白人同事,是个技师,口无遮拦。一天和他闲聊,他突然问我,你是课题组长,又有高学位,所里一定付给你很高的工资。他补充说所里给他付五万五千加元的薪水。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研究所虽然给我涨了工资,但和这位白人技师比,自己有点高自标置,觉得没有到位。所以他的这句无心的问话,激起了我跳槽的决心(其实后来知道在加国一个有执照的技师或技术工人的工资,并不比一个工程师少)。
  不久我就跳到了一家大型机器与模具公司做工程师,从事液压成形的机器和样件的开发。由于公司的市场开发还不到位,我的工作量不够。虽然老板对我不错,为我配了一间大办公室,报酬也鼓舞人心。但"无功不受碌",心里总是忐忑不安。我常常在不忙的时候主动找来这家公司和德国公司合作的机器技术资料和安全手册,为公司做德语到英语的翻译,来充实自己的工作量,但这些工作并没有什么挑战性。
  工作不能在公司忙碌起来,不是好事。很多时候我不是思考工作,而是焦虑没有工作。朋友调侃我,没什么活还拿高薪,真是个好工作。在西方的打工族们都知道高薪意味着责任,也意味着风险。老板仍然客客气气,可我总感到有随时卷起铺盖走人的危机,心里很不开心,充满了危机感。
  一天我突然接到一个猎头公司的电话(不知他们如何知道我的信息),说加国有家著名的国际性大公司(简称A公司),正在筹建一个研发中心,急需研究人员,问我愿不愿意去。一拍即合,这样我便跳槽去了A公司的研发中心。
  离开公司时老板挽留我,表示可以持平(match)对方公司。我一直没有明白究竟他对我的工作期待和安排是什么,为何那样善待我。我说我离开不是为了钱,主要还是想干些工作(这是实话)。我给老板写了封信,感谢他在公司业务不忙的那么长的时间里,一直保留我。对于这个老板,我一直歉疚。以至我后来到了高校工作还和他联系,问他是否愿意进入中国市场,我愿意协助,不要报酬。
  一跳,二跳,连三跳。每次家里都大动干戈,不断地迁移,工作和生活都在动荡之中。当然不能再抱怨什么了,不管和新来的人比还是和当地人比加国人民都已经很"器重"你了。重要的是工作又富有挑战性和忙碌起来,觉得职业的春天又来了,渴望的安定生活有了。但公司有一位以色列藉的老工程师,他指出了我的危机。
  一天这位以色列藉的工程师来给我交样机试制的图纸。我一看图纸是手工画的,非常整洁,清晰和规范。这是我看到过的可以和我的老师交大机械制图专家虞洪述老前辈所画图纸相媲美的杰作。我好奇的问他为何要用手工制图,而不用计算机制图。他说他老了,公司不培训他使用新技术了。公司培训和重用的是年轻人。的确研发中心我的同事很多都是九七年后毕业的大学生,比我过去在国内高校做教师所教的学生还年轻。他非常坦率地给我说,你在公司这个位置上也就到头了,不会有什么发展了。今后新技术和新课题公司优先考虑的是年轻人,这也是为了公司长远地发展。
  经他这么一讲,我心里一沉。不过我不信邪,我想我还没有到"廉颇老矣,尚能饭否"的地步。年轻人应该没有我的经验丰富,况且我也在不断地学习新技术。
  人算不如天算,几年后A公司高层决定将使用美国的一个分公司做总公司的研发中心,加国的这个中心只利用其设备做验证性试验(Try out)。树倒猢狲散,我还没有来得及"另谋高就",一天公司通知我研究中心不再设置资深研究员的职位,给我发了十几周的全职工资作为遣散费,让我开路。人们说"店大欺客",看来这种国际型的大公司对研究人员招之即来,挥之即去。
  这样我在加国工业界工作六年后,没有了工作,失业了。
  快两个月了发出的求职信,泥牛入海。显然要找回和原来工作职位和薪水相当的工作,在短时间内谈何容易。一般的技术工作,不是我不愿意干,而是公司不肯要我。我擅长的一些工作,人力市场一时也没有合适的职位。虽然加国在招工,就业上雇主不能有年龄歧视,但以色列工程师对我的忠告,还是余音绕梁。这次深感在加国求职不易。
  我想必须在遣散费用完之前找到工作,不然领取失业救济金,杯水车薪,根本无法支撑家庭的正常开支,如房贷和孩子大学的学费。同时我也不愿意让自己的职业空档期太长。
  时逢寒冬,窗外白茫茫的一片,就业之路在哪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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