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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编跟我讲今年还要做“最糟糕的事”专题的时候，我一肚子的愤懑化为脏话抵在喉头几欲脱口。2016哪有最糟糕的事，2016每天都在刷新我对“糟糕”一词的定义。带上在娘胎里的十个月，我从来也没有像现在这样真切地觉得自己是历史的见证者，甚至参与者。
小时候老师讲解修辞，总说“历史的车轮隆隆向前”，当时觉得可抽象了。但今年，这辆重型装甲车不仅裹挟着巨大的声响和烟尘在我面前驶过，还压上了我的脚趾尖。疼痛是有的，但在我跳脚呼痛时，有更多或有罪或无辜的生命已经消失在了履带之下。
我们先来看一个时间线：

这里只摘录了2016年里造成伤亡人数重大的恐怖袭击，这些用尸骸鲜血堆砌出的数字远不是全部。十五年前的“9.11”，两架飞机，2996条生命，让恐怖主义作为一种极端危险残忍的力量在现代国际舞台上粉墨登场。彼时的惊惶哀痛历历在目，然而时至今日我们竟生活在了一个恐怖袭击发生频率如此高的世界里。从一起恐袭举世震惊，到如今一月数起渐成常态，我们只能一边承认恐怖主义的泛滥一边确认自己没有因为相似事件的多发而变得麻木。
不知道该庆幸还是悲哀。但这些暴行中总有一些元素像为保证成活率被放入鳗鱼群的狗鱼，刺激着我们身为人类的感官和思想，搅得人始终清醒地体会着愤怒和疼痛。比如，那一张张混杂着鲜血与烟尘的孩子的脸。
这个小姑娘很好看吧？
她才7岁，本应被父母捧在手心长成如画的少女，为过多的追求者烦恼。
怎么看，她的结局都不该是在这世上只将将度过两千五百余天，然后跌跌撞撞在人群里炸成肉块。

2016年12月16号，大马士革警察局接待了这位自称迷路的七岁女童。在成功混入人群之后，女童身在远处的父母引爆了装在她身上的炸弹。同一天里，她九岁的姐姐企图混入内务部，然而被守卫赶出，最终胆怯逃跑未能完成袭击。
令人胆寒的不止是袭击本身，在随后曝出的一段袭击前的录像里。两个女孩的父母用病态的坚定和热忱跟他们的女儿做了最后的告别。小姑娘们被黑袍从头罩到脚，被问到害不害怕，她们机械地摇了摇头，低声否认，仿佛还不了解死亡真正的意义。
但愿，她们是真的不懂。否则，整个事件的残忍和不人道，就又要升级了。
稚子何辜。幼儿的天真和脆弱，在恐怖事件和战争的衬托下显得尤为突出。平日里越无害的形象，在暴力环境里被扭曲被伤害所带来的社会影响就越有力，这些不忍卒读的新闻会对大部分人类造成难以忽视的心理打击。而那一小部分因为所谓信仰或利益可以漠视这类物理攻击的人，却获得了武器。
孩童，是他们的武器。
人弹无疑是对“武器”一词最直观的表现之一。随着国际政治局势越来越复杂，各方的利益博弈越发机巧。当大人们试图为他们的私心包上糖衣，他们也会想起被他们称为“小甜心”的孩子们。
2016年8月18号，刚开幕不久的里约奥运会被这张来自叙利亚的照片抢占了热度：头上有伤满身灰尘的男孩坐在橙色的救护车座椅上。刚刚被人从轰炸过后的建筑废墟里解救出来的他目光空洞，不哭不闹，安静得仿佛失去了生气。这张照片让CNN的新闻主播一度哽咽，在世界范围内引起了强烈的反响。
这样的图片还有很多。他们大多来自因为这些“救援行动”声名大噪甚至在去年获得诺贝尔和平奖提名的民间组织－－白头盔。


只要你并不是铁石心肠，看到这些图片里孩子都会有所触动。他们在战火里废墟中挣扎求生，他们出现在你眼前多少伴随着鲜血与伤痕，他们或沉默或哭喊地表达着他们的痛苦，使你觉得你有必要为他们做些什么。于是当有人提出对这些地区进行人道主义援助，许多人毫不犹豫地投出了赞成票。
然而随关注度而来的还有质疑的声音：人们在原视频中发现，在紧急的救援环境里，在狭小的救护车厢内，竟有三台摄影设备对着那个让CNN主播一度哽咽的“不会哭的男孩”。“白头盔”也因此被各国网友发现了人道主义背后的阴影。这群号称民间自发组建却可以在反对派（基地组织和伊斯兰国）控制区域自由活动的人，手握来自反对叙利亚民选总统的西方国家数千万美元的资助，几乎每一次出场都配备有极专业的摄影：头戴白盔的人们在战火与废墟中穿行，手里抱着毫不遮掩面孔的，被血与尘覆盖的儿童。更有甚者，有网友开始怀疑这些孩子在近年间为拍摄救援影像被“重复利用”了多次。


被这些孩子的影像震撼的西方民众如果得知正是自己的国家打着人道主义救援的名义为反政府军提供援助拖延时间，导致更多的孩子更长久地生活在硝烟里，然后他们生活的惨状又被刻意而造作地记录下来用以博取更多的政治利益和支持，不知道是何感想。
在几乎每一种人类文明里，孩子象征的都是未来和希望。为了成年人之间的相互攻击伤害被父母祭献给神的孩子，被涂抹上鲜血和灰尘当做表演道具的孩子，对于人类这个物种来说大概也只有银质十字架之于吸血鬼，猪油子弹之于穆斯林能类比了。
将小女儿培育成人弹的禽兽父亲在女儿死后不久被击毙了，在长达五年的拉锯战之后叙利亚政府军终于收复了阿勒颇……只是还有太多孩子被挖空了灵魂做成枪管填上子弹，而扳机扣在别有用心的大人们手里。我是无法从2016年里找出最糟糕的事的，如果一定要说一个糟糕的最高级， 我只希望有些事，已经在2016年里达到了它的最糟糕。
作者：伍岳
美编：阮佳镱
图片来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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