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度】圣经如何直面人类的苦难（二）：苦难的来源

苦难来源

报应的概念辨析

谈到苦难，人们总是喜欢跟报应（reward/Nemesis/retribution）和惩罚（punish）联系起来，甚至认为那是上帝（天）在差遣天灾对人类的罪行进行惩罚。如果说基督教认为上帝不会对人类的行为进行审判的话，那是媚俗，也是对上帝公义属性的误解。但其实苦难跟报应并没有本质的联系。报应从基督教教义学的角度看，是指上帝对人行为的回应——赏与罚。或者说是人违背了自然率之后，自然率对人行为的自然反应——天灾,惩罚是宣判后的执行。苦难则不一定是报应或惩罚。苦难的根源确实来自人类最初的堕落，没有亚当、夏娃的堕落人类就不会有痛苦。但堕落后的苦难更多的是来自上帝对人类的锻炼。马丁·路德反对以简单化的态度，以因果报应的观点看待人类的苦难，他在那篇《人可否因致死瘟疫而逃命》短文中，清楚表述了自己的态度：世人当认定我们大家是生命的共同体，彼此相属不分，在瘟疫中就更当勇敢地留下不走，且寻求服侍有需要的人，这就是信靠上帝和爱邻舍的表现，是对魔鬼的最佳打击，因为他们遵行上帝的旨意，效法基督的脚踪，这些人必亲自经历上帝的保守和赏赐。实际上，面对人类沉重的苦难，指手划脚，大谈什么天谴，报应，这绝非圣经的教导，也不合乎正常的人性。纵观1600多年的圣经形成历史，我们从未在其中发现上帝欢喜人类受苦。相反，他总是召唤人类悔改：不愿有一人沉沦，乃愿人人都悔改（彼后3：9），不管是在人类的苦难中，还是在平安中。救赎与悔改才是圣经永恒的主题，而贯穿其中的是爱！圣经中的悔改不仅是改变信仰归信基督，悔改其实包含了反思与转向，是信仰、人生观、言行方式等等一系列的归正。是个体人与群体社会的心灵与行为的反省与重整，解构与建构。

一、罪恶

始祖堕落使全人类都活在罪恶之下，而罪带来的直接的结果就是痛苦。

　　泛神论认为，痛苦是一种幻觉，是不存在的，其实苦难是不可回避的事实，痛苦也是不可否认的感受。如前所述，痛苦非上帝创造的实体，但痛苦却是实在的现象，我们不可说痛苦是“由神而来”，但却可说“因神而有”。它是由罪与恶所衍生的必然结果。罪与恶也非上帝的创造或来自于神。按奥古斯丁的观点，罪恶非实质体，而善是实体，上帝既是善，罪（对神的背叛）与恶（罪的道德性行为后果）是善的或缺（privation of good）。即对上帝荣耀的亏缺（fall short of the glory of God罗3：23）。罪是在行为、意向或状态中，对神之道德率欠缺依从之谓。罪恶所带来的结果就是痛苦，没有犯罪前始祖并没有痛苦，但当人试图背叛父神慈爱的看顾，自己做主而摘吃禁果时，痛苦的潘多拉魔盒便一倾而泻！那一刻，人与神、与人、与自然、与己的关系都出现了裂痕，咒诅、疾病、死亡、仇恨、猜忌、劳苦、贫穷、欺压、苦痛、纷争、恶习……都一下子进入人类，从此痛苦便如影子伴随着堕落的人类阴魂不散。

　　痛苦不光会在当事人身上留下铭心刻骨的伤痛，它还会伴随着罪恶的曼延而不断衍生。始祖犯罪其后果不仅祸及自己，更殃及整个受造物，乃至其后代。自那一刻起，朽坏（DECAY，罗8：21）成了受造物必然的命运。2008年中国经历了不少苦难，我们不能说这些苦难是我们犯罪的结果，但我们却可以说，若没有始祖的犯罪，就不会有今天的痛苦。

　　苦难不仅与始祖的堕落有关，不仅与“天灾”关联，更与“人祸”分不开。

　　当然，面对现世的苦难，这种神学上的命题是没有意义的，不过却可以让我们对自己的行为有更多的反省，虽然我们不能控制“天灾”，但我们至少可以在反省中克服“人祸”。也或许，少一份人祸，也就少一份天灾吧！

二、直接的行为后果--人祸

苦难有些是人力不可抗的，还有些是人为的因素造成的，造成“人祸”的痛苦根源与人类的行为有关，这行为包括个体的行为和群体的行为，痛苦所侵蚀的也不仅是个体的人，它也要求群体的人类来承担自己行为的后果。后者的苦难便是人祸的范畴。站在人祸这一角度看，当人们在承受痛苦时，其实是在承担行为的后果，这一行为不一定是他自身的，可能是他人的或社会的，甚至是历史的。

　　整个宇宙，从某种角度说是一个整体，是一张分不开的因果网，作为其中的一分子，我们算是和其有关联，有着某种的因果关系，我们所承受的痛苦可能正是宇宙某一“因”的结果。梁燕城博士在其《克胜苦难之道》中设想过这样一个例子：某男与某女相恋，男提出结婚时，女的说：“我从没想过结婚，我们只是随便处处”。男的很受伤害，决心找女人报复，很快和一个女人相处，同居。当对方怀孕，提出结婚时，他说：“我从没想过结婚……”分手后女人执意生下孩子，遭到人们的非议，女人疏于教养孩子，若干年后，孩子成了流氓。有一次，这个孩子伙同他人抢劫一个贵妇人，让她受了不少苦，原来这个妇人正是当年遗弃男朋友的那位。世界就像一个密封的轮盘，你伤害了别人，说不定哪一天，你行为的果子也会转到自己的头上。

　　反过来，人类也需要以群体的力量来承担局部痛苦的后果。人类就像一个有机体，局部的苦难就是这个有机体上的苦难，当我们以整体来承担个别的苦难时，苦难便不成为痛苦。保罗在林前12:26说到：若一个肢体受苦，所有的肢体就一同受苦；若一个肢体得荣耀，所有的肢体就一同快乐。

二、上帝的美意

　　有时上帝允许苦难临到他的儿女，有他特别的美意，借此可以锻炼人的意志，促进人的思考，引导人回归本原和寻求生命的意义。有时上帝也会借苦难来试验（test）人的信心和人面对苦难的承受能力。

　　苦难有时之所以会成为人性难以承受的痛苦，往往就是对上帝尚无法理解的美意的误解。约伯的埋怨来自这种误解，我们现实的很多痛苦也往往是这种误解下的夸张。当年著名的流泪的先知耶利米就曾在他特别的自白文，或者叫忏悔文中泣诉：我若说：我不再提耶和华，也不再奉他的名讲论，我便心里觉得似乎有烧着的火闭塞在我骨中，我就含忍不住，不能自禁。我听见了许多人的谗谤，四围都是惊吓，就是我知己的朋友也都窥探我，愿我跌倒，说：“告他吧！我们也要告他。或者他被引诱，我们就能胜他，在他身上报仇。”然而耶和华与我同在，好像甚可怕的勇士。（耶20：9－11）。

耶利米在他52章的经文中常常贯穿这他的这种心声，构成了其著名的忏悔文。其中表达了一个基本的信息：自己并不想成为先知，也不想传达上帝那些“不中听”的信息，因为，那将给自己带来无穷的祸患。而当自己不愿传达上帝某些犹太人及其仇恨的信息时，便“觉得似乎有烧着的火闭塞在我骨中，我就含忍不住，不能自禁。”结果可想而知，耶利米按照上帝的心意宣讲了上帝的话，就像他预感的那样，受到了非人的折磨！

耶利米不能理解上帝的“美意”！因此，他有过埋怨、挣扎和对上帝的质问。那么上帝的答案是什么呢？上帝告诉那在他美好的计划中受苦而埋怨、喊不公、问为什么的先知耶利米说：“耶利米呀，如果你跟人赛跑会疲倦，你怎么能跟马赛跑呢？如果你在空旷地方都站不稳，你怎能在约旦河边的丛林站得稳呢？”（耶12:5，现代中文译本）。上帝其实是在告诉耶利米，上帝有更加美好的托付在耶利米的身上，而他也必须为此承受更多的痛苦，因为托付意味着责任，责任则意味着承受痛苦。如果他在这有限的苦难中尚且觉得不可承受，那么，他将如何承受上帝更大的托付？上帝是要给耶利米更多苦难的考验（test），好使他的灵性和信心更加强大，使其可以在那样一个黑暗的时代，挑起神交托他的更大使命，而耶利米在他有限理性思维空间里，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这一切的不公、不顺都临到“我”身上！但苦难并非是与行为等量代换的交易。

　　神会借苦难来训练人的意志和适应的能力，以让他可以接受更伟大的使命。中华民族就是一个经历过无数忧患的民族，而正是这样的苦难的锤炼使得这个民族可以在无数的危机中屹立不倒，可以在历史的淘汰中产生她伟大的哲学。

四、苦难有时被上帝用以试验信仰的工程

主耶稣以风与水的比喻论及对信仰根基之试验——对信仰本身之真伪的试验（太7章）。这里的“风雨”形象地描述了苦难是实质如同暴风雨一般的猛烈。

　　保罗也在他的书信中近60次提到“苦难”的信息，其中主要包含了三个方面的主旨：

　　1、信徒为信仰而承受的苦难；

　　2、苦难作为信仰的工程的试验；

　　3、苦难是上帝的祝福。

　　其中林前3:10-15，保罗更用“火炼”来形容基督徒的苦难，指出那是对信仰“工程”之品质的试验，是关乎将来到主前的时候，我们的工作生活如何，将被显明出来。

　　从另一方面来说，神允许我们遭受如火的试炼，正足以表示神对我们的好意和重视，表明神认为我们是一种贵重的品质，如金、银、宝石一样值得加以精炼，以备作尊贵的用途。

　　作为对苦难共同的描述，无论是保罗还是彼得，都把其与基督徒的荣耀相连。我们今世和主一同受苦的结果，也必在永世的荣耀与祂一同有分（彼前5:1 ;提后2:12-13）。现在的苦难是将来的荣耀，逃避苦难等于逃避荣耀。今世为主所受的苦难不过像种子种在地里，使我们将来可以收获荣耀与快乐的果子而已（太5:12）。所以基督的显现，乃是我们荣耀的盼望，我们应当为这美好的盼望而甘愿照主的旨意受苦；因基督也曾因那摆在前头的喜乐而受苦（来12:2），结果被升为至高（腓2:9-11），我们现今照的踪迹而行，也必与同享荣耀。

最后，苦难还是上帝的奥秘。和圣经中的约伯一样，我们只能窥其一般，而不能尽其堂奥。基督徒可以确定的是上帝是可信的，而非可理解的，上帝是不可被完全理解的，但完全是可理喻的。信而理解！信仰不是寻求理解，而是寻求力量。不理解也可以信。有一点，我们可以确信，神让万事都互相效力，让爱神的人得益处！神对我们的人生有美好的计划，我们的生命是出于上帝美意的创造，而非偶然。因此人在上帝里面充满价值和意义。苦难实在是上帝化装的祝福，他让我们和他同受苦难，也一同得荣耀。（彼前4：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