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Jean-Pierre Lehmann
一周前的11月14日,我和夫人在英国苏塞克斯,看望大女儿亚历山德拉和她女儿克拉拉。
前一天晚上,我们刚在一家很不错的印度餐厅吃过晚餐。在酒店房间里,我冲完澡出来,夫人打开电视,我们这才得知前一天晚上发生在巴黎的事情。这本来就已经足够骇人,更何况那两家受到重创、伤亡无数的餐厅——Le Carillon和小柬埔寨(Le Petit Cambodge)——距我们在巴黎的公寓步行不到五分钟,是我们和家里其他人频繁光顾的地方。
就在不久前,我还跟夫人、姐姐和另一个孙女科琳在Le Carillon一起吃过晚餐。幸运的是,事发那天晚上,家里没有人在其中任何一处,据我了解,也没有好友成为这场大屠杀的受害者。

小柬埔寨餐厅,有11人在与朋友用餐时被杀害
发生在巴黎的是一场悲剧,然而肉体和心灵上的苦难与不幸、丑陋而野蛮的极端主义、意识形态之病以及全球各地的暴力死亡充斥着当今世界,像这样的事也只是沧海一粟。沮丧和愤怒让我更加悲从中来。这些年,我一直在警告大家,我们似乎正走向某种形式的全球分裂。巴黎袭击事件发生前不久,我在IMD(瑞士洛桑国际管理发展学院)的管理课程上,作了一次有关全球现状的讲演,结果因为“过度悲观”受到一些参与者的严厉批评。这之所以令我出离愤怒,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我一直都强烈地感受到,工商界(和商学院!)并没有对当代地缘政治给予足够的重视。企业过于关注自身,通常拿企业社会责任来装点门面(但一些令人钦佩的例外还是存在的),不愿听到坏消息,耽于企业自身的井蛙之见,而缺少对全球政治体的关注。
现将我为《IMD教授回应》(IMD Professor Reacts)系列撰写的文章贴出如下。”(让我忧心的是,我的孙子辈们——包括前文述及的两个和另外五个——未来所继承的将是怎样一个世界。)
11月13日巴黎袭击事件对商业的影响
没有语言可以形容11月13日的巴黎大屠杀——那些死者、伤者,还有巨大的痛苦。
但企业领导人应该从中吸取重要的教训。
巴黎大屠杀并不是孤立事件。
在21世纪的头15年中,此类事件层出不穷,其中包括纽约(2001)、马德里(2004)、伦敦(2005)、安卡拉(2007与2015)、孟买(2011)、内罗毕(2013)以及巴黎。巴黎今年已发生两起,1月份讽刺性刊物《查理周刊》(Charlie Hebdo)和犹太超市的事件,以及这次的袭击。今年还有10月份俄罗斯客机在西奈半岛上空被击落事件,以及本月贝鲁特的自杀式袭击。11月13日的巴黎袭击事件不仅不是孤立事件,而且可以有把握地预测,它也不会是最后一次此类事件——可悲可叹!
要论人间悲剧,目前最严重的莫过于黎凡特(地中海东部)地区的战乱,目前已造成约30万人死亡,数百万人在境内流离失所者或沦为难民。
这些都是伊斯兰激进组织犯下的罪行。进入本世纪以来,伊斯兰激进势力已经在真正意义上走向全球,横跨整个欧亚大陆和非洲部分地区。由于许多伊斯兰国家——尤其是在中东北非地区——经济增速缓慢,人口不断增长,青年人口比例巨大(阿拉伯世界20岁以下人口占到总人口的60%),外加管理不善以及青年人口失业率高,我们还是可以颇有把握地推测,除非实施重大的实质改革,否则这一趋势还将继续发酵。
伊斯兰原教旨主义已经走向全球,因此最显而易见,但在印度,印度教原教旨主义也在升温,通过近期的一则谋杀案可见一斑:一名穆斯林男子因被指食用牛肉,被村民们在其家人面前打死。在缅甸,罗兴亚少数民族穆斯林也受到该国佛教徒的迫害。罗兴亚族(以及其他少数民族)还在该国最近的“民主”选举中被剥夺了投票权。因种族或宗教而起的完全盲目的敌视现象几乎无处不在,今年6月,在南卡罗来纳州查尔斯顿,非裔教堂会众被残忍谋杀,这连同其他诸多事件,进一步证明了这一点。种族主义和极端主义政党在欧洲也呈抬头之势。
我一直强调,自20世纪90年代的全球化高潮以来,虽然我们(政策制定者、商界人士、学者等)都朝着建立一个一体化的全球市场这个目标努力,但我们没能够建立起一个一体化的全球社群。
很显然,没有全球社群的支撑,全球市场将不堪一击,且持续面临崩坏的危险。
事实上,这个过程已经在发生了,这从摇摇欲坠的全球治理中可见一斑。11月13日的巴黎惨案发生后,20国集团(G20)峰会在土耳其安塔利亚举行,似乎再一次一无所获。11月30日,气候变化峰会将在巴黎举行。2009年的哥本哈根会议以来的几场气候峰会都没有就改变全球变暖趋势达成任何实质性的成果,人们希望能在巴黎峰会上看到一些实质性的进展,而在这个节骨眼上,这种希望颇显凄凉。下个月,世贸组织(WTP)将在内罗毕举行部长级会议,多哈回合谈判将被提上日程,该谈判已经连续14年萎靡不振!人们的期望应该适当压低。
在这一连串的全球地缘政治困境之中,我还没有提到亚洲大部分地区一触即发的领土争端,尤其是在南海地区,也没有提到水源短缺引发的跨境冲突可能带来的灾难性后果。
这一切对企业意味着什么?
当然,这可能意味着在受暴力扰乱的市场,它们将损失很多销售额和利润:例如,丹麦乳品公司Arla在中东市场存有大量业务,2005年,在丹麦一份不起眼的省级报纸《日德兰邮报》(Jyllands-Posten)刊登了“穆罕默德漫画”之后,该公司就发现,它在中东地区的业务受到波及。
推而广之,按照我一直以来的经验,企业高管往往不愿听到全球大喧嚣中那些不和谐的声音,他们宁愿充耳不闻,假装一切安好。随着柏林墙的倒塌和冷战的结束,地缘政治被认为不再重要。而事实上,随着世界事件和趋势的发展,地缘政治问题愈加突显,而且比冷战时期更加扑朔迷离。
几周前,就在巴黎大屠杀发生的前十天,我面向一群企业高管,就全球地缘政治环境这一话题作了一场讲演,并被指责为过于悲观。我们有很多理由去采取谨慎(非常谨慎!)乐观的态度,但当乐观变成自满,危机就开始浮现。我一而再、再而三的地强调,危言耸听结果安然无事,总好过耽于自满结果措手不及。企业领袖必须将地缘政治维度整合到他们的世界观和经营策略之中,不仅仅是针对国外市场,也针对国内市场:原教旨恐怖主义是没有国界的。企业可以做很多事情来促进全球环境的健康发展。但自欺欺人是行不通的。
如果企业高管们能够面对现实,并在这个过程中更加重视全球性的威胁,那我就会乐观起来。
译|雁行 校|李其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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