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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摩门教的思索 Temple Square(姑且译成圣殿广场吧)就在市中心。在一个崇尚世俗化的年代,一座首府城市竟然围绕着宗教展开,多少让人觉得不自在。
教会的办公大楼冲天而起,正门上方是石刻的巨幅世界地图,仅这一幅地图,要费去多少钱财!广场中心是教堂,全石制,三座类似哥特式的尖塔,倒有几分像德国著名的天鹅堡。
据说当年选择这种石材,是为了使教堂不朽,土木易腐,只有坚硬的岩石长在。
话说一百六十多年前,不到两百个教徒跟随着他们的先知,来到这片寸草不生的荒漠,在荒漠中穷四十年之功建起这座雄伟的教堂。前人栽树,后人乘凉。今天的盐湖城,绿茵遍地,树影婆娑,治安亦强于一般的美国城市。在宗教的感召之下,人可以把沙漠变成绿洲,当然反过来也可以把绿洲变成沙漠。
摩门教大概很怕别人说自己不过是个地域性的教派,因此在总部聚集了来自世界各国的志愿者,既当导游,也宣讲教义。我自己碰到的就有新西兰人,澳大利亚人,巴西人,菲律宾人,瑞士人,中国人,日本人,还有几个来自不知名的太平洋岛国。
这些志愿者需要全职工作十八个月,不但没有报酬,而且自费食宿。这样极端的奉献精神,也只能属于宗教。 圣殿广场的志愿者们,友好而热情,那个架势,真像《金瓶梅》中所描写的“不拿强拿,不动强动”。到后来,我都想躲着他们走,否则便会被重复问好好多次,重复赠书好多次,重复导游好多次。
一种志愿服务,周到到令人腻味,我还是第一次见。我的一个芬兰朋友,在参加了一个基督教夏令营后毅然入教,因为“这些志愿者的人品太好了,他们相信的教义不可能是假的”。 我从志愿者手中拿了一中一英两本《摩门经》,在接待中心的大厅里研读。
我这才知道摩门教的开山祖师Joseph Smith自称受到天使的感召,发现了几块黄金制成的板子,把上面的古埃及文字翻译成英文,就有了摩门教徒奉为至宝的《摩门经》。这本经书讲述了美洲两大古老文明的故事:他们都是古以色列人的后裔,在哥伦布与新大陆相遇之前,便在这片不为人知的土地上奉行基督教。而他们之中一个叫摩门的史学家把教中先知的言行记录了下来,是为《摩门经》的缘起。
摩门教创教伊始,便受到学术界严厉的质疑。学者们指出,摩尔门经所载的古文明缺少考古证据的支撑,而在地理隔绝的美洲大陆,有人会写古埃及文字更是天方夜谭。上个世纪五十年代,为了为本教寻找科学的依据,教徒们出资赞助一位考古学家寻找经书中古文明的遗迹。这个学者一开始信心满满,相信十年之内必有斩获,然而在工作近二十年之后,终于铩羽而归。
《摩门经》的真伪我没有资格讨论,而且我相信永远也不会有答案,因为Joseph Smith宣布自己发现的金版早已归还给天使,于是最直接也是最重要的一样证据永远从人间蒸发了(当然如果Smith是个骗子的话,这样证据就从来都没有存在过)。但是我依然惊叹各种宗教对miracle(奇迹)的依赖程度。
基督在死后三天复活升天,穆罕默德在山洞内受到天启而写出古兰经,佛陀也是在菩提树下突然开悟而证得无上正等正觉。在坚定的唯物主义者看来,这些不过是宗教家骗人的幻术,可是纯粹的唯物主义也许不能解释为什么这些违反常理的“奇迹”能够吸引无数人为之奋斗,为之牺牲。
宗教不但悬设天堂与地狱,更直接把人间变成天堂或地狱,这其中一定有某种理性不可解的神秘力量。
我崇敬摩门教,也憎恶摩门教。我崇敬它因为它的教义中有对真善美的追求,更能激荡起教徒一种精卫填海式的勇气,在沙漠中建起城池。我憎恶它因为它往往成为一种教条的灌输,而与之相随的保守主义更是对现代社会中人性尊严赤裸裸的践踏。
在神殿广场的游客接待厅中,有一间小小的放映室,其中循环播放着摩门教教魁Thomas Moson的演讲。Moson公开地宣扬家庭中男权至上,并且要求女孩子必须“谦逊地着装”。更有甚者,他竟然要求家长把宗教教育作为儿童启蒙教育的中心内容!
听着这种反现代性的谬论,我简直怀疑自己是否还在以自由开放著称的美国!正当我大摇其头之时,一个妈妈带着两个孩子走了进来,看着我一脸不屑的表情,赶紧领着孩子离开了。我知道,这个女士一定是一位虔诚的教徒,生怕我亵渎了她纯洁的孩子。 我走出放映室,转过一个弯,看到一面墙上挂了许多液晶电视,每台电视中都有一个孩童,在动情地述说天父对自己的爱。
刚才遇到的那个母亲,正拉着她的孩子留神谛听。她正在对她的孩子进行宗教教育吧!我不禁感到一阵恶心。在崇尚价值多元的现代社会,竟然还有无数儿童从小就被洗脑,去相信一种未知其然否的教义。我想起文革时流行的歌曲,那稚嫩的童声唱着:“我爱北京天安门,天安门上太阳升。伟大领袖毛主席,指引我们向前进。。。”
毛主席和天父,到底有什么区别?!
我从来不是无神论者。很小的时候父母便告诉我离地三尺有神明,长大后我成了禅宗的笃信者。对于基督教,我也有粗浅的了解和深深的尊重。每当别人问及我的宗教信仰,我都会说我是一个宗教上的佛教徒和文化上的基督徒。
但是在我发现我的宗教信仰的过程中,我不曾受到任何外力的逼迫,这实在是我的生命中最大的幸运。 我打开手机,赫然跳出一条新闻:ISIS十岁男童射杀以色列俘虏。那个冷酷地举着枪的男孩不知怎的就和笑靥如花地赞美着天父的孩子们联系到了一起。我进一步想到,让时光倒流四百年,在宗教战争中冲锋陷阵的勇士们,不知道比今天的恐怖分子要残酷多少倍!而在今天,尽管主流社会已经摈弃了宗教极端主义,蒙昧的潜流依然蠢蠢欲动。
摩门教的另一份纲领性文件是发表于1995年九月的《致全世界的家庭宣言》。这份宣言的开头如是说:“男人和女人的婚姻来自上帝的旨意,家庭在上帝为他的孩子们所设计的永恒的计划中居于中心地位。”我不禁嘀咕:看来独居者和同性恋者都要下地狱了。
我继续往下看:“根据神的旨意,父亲应该通过爱和正义领导家庭,他们有责任保护和供养家人。母亲们的首要任务是抚养孩子。”令人作呕的性别歧视被包装上一层家庭美满的糖衣,继续毒害着无数人的心灵。
我离开圣殿广场,脑海中充斥着不可索解的问题。摩门教作为一个现代性与原始性兼备的宗教,其前途不仅关乎成千上万的教徒,更折射出人类整体的命运。现代性的狂热之后,上帝没有死,宗教也没有灭亡。普林斯顿大学的统计显示,即使在以世俗性著称的中国大陆,基督徒的人数也已突破两千万。而摩门教作为基督教的旁枝,平均每天都会有一座新的教堂在世界的某个角落落成。
这个时候,任何有基本理性的人都不会继续沉溺在现代社会终将消灭宗教的陈词滥调之中。 宗教教义的天然排他性和现代文明到底能不能兼容?而经过现代文明的不断冲刷之后,其道德保守主义已经大为削弱,这种经过现代化,被偷梁换柱的宗教和前现代的宗教之间到底有怎样的关系?我想起我在宗教方面的启蒙老师,我的一位同学朱xx。当时他极力鼓动我皈依基督教,我说那你要先回答我一个问题:世界上的宗教那么多,我为什么要信这个不信那个?
他在思考数日后给出了这样的答案:因为只有基督教是对的,其他宗教都是错的。也是这位朱同学,在同性恋问题上发出了惊人之论:如果男人和男人可以结婚,那么人和猪就可以结婚!到了美国,我本来以为自己终于远离了宗教的蒙昧,可是我十分崇拜的City Church的贾斯汀牧师竟然也是大男子主义者,极端到不允许女性加入教堂管理层!我坐在他的对面,听他侃侃而谈上帝如何规定男性的领导角色和女性的辅导角色,心中一阵阵酸楚。
宗教和现代性的相互塑造到底会产生什么结果?我不想悲观,可也不敢乐观。

撰稿/高文斌
北美留学生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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