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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以前看法律书籍的时候读到过一句话,它说,法律的目的不是废除或限制自由,而是保护和扩大自由。两个国家,两部法典,我不知道如何去解读那些不健全的法律片段,也许我们可以这样解读,不健全的法律,则是以废除或限制自由为目的, 保护并扩大了强权与偏见。
我今年25岁,在一个机缘巧合的下午坐在了纽约大学毕业学生纪录片展映的大教室里。这个时候,一个中年黑人男人牵着他的另一半礼貌的示意我是不是可以坐在我旁边的空位上,我起身让坐,两个人微笑向我点头致谢,教室很快暗下来,纪录片开始。
这是一个用25年的时间证明自己清白的漫长故事,1989年,也就是我出生的这一年的一个夏天,一个叫Jonathan Fleming的布鲁克林人和自己的家人一起,正在距离纽约1000英里的佛罗里达州的迪斯尼乐园游玩。几天后,他回到纽约,被警方指控是一起谋杀案的犯罪嫌疑人,Jonathan出具了从纽约到佛罗里达的机票,迪斯尼的门票,但法官的一个锤子还是把它送进了监狱,刑期25年。直到2014年,这个已经在牢里服刑24年零8个月的男人,才因为一纸从未被警方拿出作为证据的,在佛罗里达酒店的住宿账单,证明了自己的清白。
这个男人在时隔24年以后,终于获得了自由,可是,他已经不认识这个世界了,第一次学用手机,他几乎要把脸贴到屏幕上, 才理得清每个按键的意义,好不容易找到一份工作,面对陌生的电脑屏幕和从未摸过的键盘,他焦虑得像个孩子。
当被媒体问到,“是什么支撑你度过这将近25年的时间”时,他说,是自己的妈妈,作为妈妈唯一的儿子,他知道自己是母亲的支柱。出狱后,他说自己想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和妈妈一起吃顿晚饭,然后好好过完下半辈子,他感到一切都很困难,一切都需要适应,但是他又觉得无比快乐,回到布鲁克林,自己熟悉的街区,他和邻居热情得拥抱打招呼,说得高兴还会跳起舞来,在纽约温暖的阳光照射下,他说,仿佛自己又活了一遍。
纪录片结束,全场想起轰鸣般的掌声,周围的目光聚拢过来,我旁边的这个男人忽然站起来,我抬头看他,这个时候才发现,他,竟然就是故事里的主角。我才想起,这个在纪录片放映时一直偷偷笑着偷偷擦去眼泪的人,原来都是在感慨自己这25年的时光。
我很爱看纪录片,尤其是各个大学里的学生纪录片,除了纪录片本身吸引人,很多故事里的主角也会来到现场,一个个原本普通的角色因为在一个特定的时间空间里被在座的一些人认识并熟知后,当他们再次站起来接受众人的掌声时,那一瞬间,他们每个人都不再普通,他们仿佛成了电视屏幕中的明星,但屏幕里的那些欣喜和苦痛,又都如此真实,因为在纪录片里,他们“演得”全是自己。
Jonathan牵起女友的手在众人的掌声中走上舞台,这个女人是他25年前的女友,25年间为他的案件奔走相告,如今也已经不再是当年在街区里,会被别的小伙儿吹口哨的性感女郎,25年,她始终都没有离开。
有观众问Jonathan,你感觉愤怒么?他说,“我曾经抱怨过,当然也愤怒过,但我早已过了那个阶段,如今我只剩下感激。我的妈妈能在有生之年看到我无辜出狱,我觉得自己很幸运。今天很遗憾,她没能和我们一起过来,她在医院里,病得很严重。”说到这里,他的声音哽咽了。我知道,他想补偿得太多,但也许再也来不及。
这个男人如今已经50多岁,25年的监狱生涯,让刚满25岁的我无法想象。毫无疑问,他是不幸的,然而,看着他,我脑海中浮现起了呼格吉勒图的脸,这个甚至还没有活到25岁的年轻生命,从案发到被执行枪决,只经过了62天。 然而,呼格吉勒图案终于得到昭雪的一刻,已经失去儿子18年的母亲说的是,感谢国家和政府。
我不知道面对这样一种结局,两个国家完全不想干的人,因为相似的命运和打击,最后说出的话竟然都是感激,这要基于多大的隐忍、宽恕,或者是无奈,想想都令人难安。
纪录片现场,有很多Jonathan 在布鲁克林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在90年代依然风声鹤唳的布鲁克林,这些黑色皮肤早已和不安全画上了等号。纪录片导演问,请在场的,因为自己没有犯过的罪责而被关进过监狱的人站起来,令我惊讶的是,居然一下子又站起来三个,清一色的黑人面孔,带着一些胆怯的眼神站起来向大家招了一下手,他们每个人都是另一个“幸运”的Jonathan,有机会从黑暗的牢狱中重新走出来,他们也可能险些就成为不幸倒在枪下的那个密苏里小伙麦克布朗,再也见不到第二天早上的阳光。
在美国被号称严密的法律系统里,这些“少数人”撑起了那张还有几个漏洞的网,没有人知道,这些漏洞什么时候会被重新补好,而比补好这张网更重要的是,这些漏洞就好像是伤疤,即便被补好,也会结痂进人们的心里,让种族仇恨滋生。
放映会结束, 离开的人们,认识的不认识的,纷纷走向前拥抱站在舞台上的Jonathan和他的女友,我的脑海中,定格在纪录片里,他过生日的画面,那是他刚出狱后,52岁的生日, 妈妈和朋友们买了两个蛋糕给他,唱生日歌的时候,他高呼,我22岁了。多希望那是真的,22岁的他,正对未来有着什么样的幻想和期望?无论是什么,他都不会想到,5年后的自己,因为一个没有犯过的错误,被束缚了另外20多年的自由。
很多人都说,随着年纪的增长,人应该越活越明白,可是就像25岁坐在这里发愣的我,面对着另一个原本与我没有任何交集的生命,疑惑得一塌糊涂。我好像明白,我所拥有的空间自由,比我想象得要奢侈得多,而它的维度和广度竟比我想象得要大得多,然而,法律意义上的自由,竟然也可以渺小到把个人的实体空间甚至自由意志在一瞬间剥夺到归零为止。
以前看法律书籍的时候读到过一句话,它说,法律的目的不是废除或限制自由,而是保护和扩大自由。两个国家,两部法典,我不知道如何去解读那些不健全的法律片段,也许我们可以这样解读,不健全的法律,则是以废除或限制自由为目的, 保护并扩大了强权与偏见。
又或者,讨论这一切都没有意义,那个死在抢下的呼格吉勒图,他的自由和一切其他,早已在一秒之间,崩碎在了地上的鲜血里,在那一刻,法律没有任何意义。
撰稿/屠菁华
北美留学生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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